林久平时很少午睡，这偶尔来一次，直接睡到了下午。
等他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卧室。
除了楼下那个大浴室以外，卧室也自带了个淋浴小屋子。平时易江南锻炼完就爱回那儿洗澡，他老觉着那大浴室洗着澡瘆得慌。
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林久却想到了他们出去旅游时。
易江南跟他不一样，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躯体了。肌肉骨架都很成熟，线条平滑，每处都恰到好处。肌肉看起来并不突兀，常年打篮球动用的手臂微微抬起时，能看见肌肉形状，别的地方都是精瘦得很。
他这个人晒不黑，晒过头了回家脱一层皮，擦完药出门又是一条皮肤白皙的好汉。
林久却不一样，上回晒黑了，到现在还没捂过来。
“醒了？好家伙，在地毯上都睡着了，抱着狼狗打呼，可真行。”
听易江南这么说，林久有些脸红，从柜子里拿出毛巾给他擦头发。
“哥，你今天干嘛去了啊？”
易江南笑了下，说：“真想知道？”
“嗯。”
“我衣服口袋里，去翻翻。”
林久放下毛巾，走到脏衣篓前头，也不管球服上多少汗渍，翻出口袋来，是个不足手掌大的包装盒。
“这是什么？”
“你生日礼物啊。”易江南理所当然地说，“你不会忘了你生日吧？明天就是，爸妈还赶着回来呢。”
九月八日。
林久笑笑没搭腔。
他怎么可能忘呢。
他妈准备将他丢到福利院的当天晚上，用涂着红指甲油的手，狠狠地掐着林久的胳膊。平时温润可人的脸，却带着一丝戾气。
“你记住，你叫林久，九七年九月八日凌晨五点生，记住。回答我，记住了吗？”
林久吓得不敢说话，他支支吾吾的样子，更是惹来女人的不耐烦，狠狠一巴掌扔到他脸上，把人又拉了起来，继续重复，说着刚刚的话。
才六岁小孩儿，能知道什么，只顾着哭，不肯回答她。
女人气急，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一盒子针，拿起一根往林久手臂上扎去，林久疼得一抽，女人按着他后脑勺不肯让他躲，阴狠地说：“不准哭！记住，九七年九月八日凌晨五点生，你敢忘了我就用针刺在你手上。”
林久连哭都忘了，紧紧捂着嘴点头，手上的针眼隐隐作痛，血也流了出来，把衬衫弄得脏乱不堪。
女人不再声嘶力竭，也不管捂着嘴的林久，自顾自地坐在梳妆台上补妆。
“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到了之后不准回来，你要是敢回来，我就杀了你。”
林久吓得一抖，把头埋在手臂里，迟迟不愿意抬起头来。
他只闻到空气中的香水味道，很浓很刺鼻。
“谢谢哥。”林久把脑子里的记忆按回原处，连包装袋都没拆，先一步道谢。
易江南换上衣服，抱着肩膀说：“你也不拆开看看？”
这串生日林久忘了很久都忘不掉，一想起来只觉得手臂火辣辣的疼，像是那个女人真的用针把生日刺在他手臂上一般。
林久有些病态地在自己手臂上抓了一把，强行打起精神，把包装袋拆开。
一愣神，拿着手里的新款手机说：“哥？这......得花不少吧。”
看到这个反应，易江南才满意。林久若是高高兴兴地接了过去他反而觉得少了什么。他不愿意的时候，自己再哄着他。
总觉着只有自己哄着的时候，这人才像一般小孩儿。即便是闹别扭撒娇都有他那小样子，易江南特别爱看。
“不贵，才一千，不信你数数生活费。”
平时林久数学好，记数字很在行。两人用多少生活费买了什么，他记着账，也掂量着不花太多，给易爸易妈省钱。
数了数抽屉里的钱，少了八张。林久松了口气，说：“明明才八百，哥又骗人。”
易江南笑着挽住他肩膀，说：“说多点不是显得我特疼你吗？”
林久在孤儿院长大，被领养又是很克扣，好不容易到易家见识了些奢侈品牌。易江南却一门心思想着把人养得好点，价钱都往低了说。
五六千的衣服裤子，说五六百。
把小金库的钱花光还差个两千八的手机，说一千。
易江南说起谎来，眼皮子都不眨。饶是林久这个识人心的性子，看他说得那般笃定也不会怀疑什么。
他哪儿知道，自己用着名牌手机，穿着限量版球鞋，在自己班里已经是个富二代的形象。
生活费都放在柜子里，没人去提要用这些钱置办新被褥。林久便厚着脸皮赖在易江南房间。或许是易江南送出礼物太过开心，不到十一点就拉着林久上床睡觉。
九月的晚上有些寒冷，秋风萧瑟，外头下起了小雨。林久被雨声吵醒，看向一旁的电子钟。
4:32。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吊兰上吧嗒直响。林久小心翼翼地推开易江南搭在他腰上的手，打开落地窗后，将那些吊兰一盆一盆往里屋搬。
秋雨浸湿了他的睡衣，林久倒是不介意。呼吸着雨后的清新空气，将落地窗关好。
易江南还睡着，没被林久吵醒。他背对着林久，头埋在凉被里，睡得直打呼。
林久皱着眉绕到他那边去，把被子往下拉了拉，不让他的口鼻被罩住。这人也不知道怎么的，睡觉老喜欢埋着头，呼吸不顺畅还不醒，只会吭哧吭哧的打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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