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陈苒突然笑起来。
“怎么了？”江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陈苒笑着摇头，抬起另一只手，在江煜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前一把搂过他的腰，贴到他的怀里。
江煜仍然捧着他的右手，这姿势，仿佛他们是两个即将起舞的人。
但江煜的另一只手迟迟没有抬起。
“陈苒？”他的声音听起来更迷惑了。
“江煜。”陈苒抬起下巴，搁到他的肩头，那儿没什么肉，硌得他有些疼，“我要回国了，明天就走。”今天早些时候，梅琳告诉他关于这次风波，公司做出的决定：暂时回国休息、学习。
因为他们拥抱着，陈苒根本看不到江煜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耳朵凉凉的，跟自己的体温出现了温差。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江煜把手放到陈苒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安慰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一路顺风。”
陈苒皱起眉，懊恼地推开了他，手也甩开。
江煜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好像在审视什么疑犯似的，看得陈苒浑身不自在。
他隐约猜到江煜在想什么，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我就是来玩的，时候到了就走呗！”
江煜眨了一下眼睛，情绪好像都淡化在眼镜的背后。他点点头，问：“那天在酒店里见到的人，是你的家长？”
陈苒一愣，回想了一下那天江煜去酒店咖啡厅找他的情形。当时隋素走来对江煜问了好，陈苒生怕隋素说太多暴露身份，随意敷衍了几句便和江煜道别，拉着隋素离开了。
说是家长，或许也不无不可。怎样的长辈能这么肆意地折腾他的生活呢？陈苒笑着点头，说：“对啊。”
江煜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有追问更多。
从东京回国的班机上，陈苒还在想，他们两个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了吧？
而后他意识到自己用了“恐怕”这个词，又想到江煜说的，电影里的每一句台词都应该有意义。思及此，陈苒自嘲地笑了笑，翻开放在面前的剧本——《盲从之冬》。
编剧，隋素。导演，隋素。
他被公司勒令不得出现在公众的面前后不久，隋素在离开东京以前把这个剧本快递给他，让他在休息的这段时间里读好这个剧本，弄懂里面一个叫做“麦倬如”的角色，学好日语，在剧组开机以后进组。
但究竟什么时候开机，这跟陈苒什么时候能解封一样，不得而知。这让陈苒产生了一个感觉：他被雪藏时间的长短，和隋素的决定息息相关。
前一天晚上，陈苒通宵把剧本大概看了一遍，内心的震惊不可言说。
这是一部同志电影，比起《甜蜜》，要大胆许多。陈苒不禁怀疑自己要是接了这个角色，会不会直接被内地电影圈封杀，或者，就算侥幸拍出来了，会不会被大刀阔斧地剪掉。
其中，“麦倬如”有好几场裸露的床戏，和一个男演员。
陈苒被雪藏的时间不算太长，第二年，因为隋素的一意要求，并不惜声称要帮陈苒支付公司的巨额违约金，只为了陈苒有一个自由之身，能够出演《盲从之冬》。公司自然不肯放过陈苒这支股，何况隋素也是公司的董事之一，最后他们松了口，陈苒也进了剧组。
为了拍这部电影，陈苒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他终于和一个男人在床上滚到一起，这一年，他恰好满十八岁。
在酒店的房间里，陈苒百无聊赖地用江煜的电脑上网。
酒店的无线速度很快，他很快在国外网站上把那部没有能在国内上映的老电影找出来。
“江煜。”他把电影打开，转身问正坐在床尾看书的江煜，“你看过这部电影吗？”
江煜的目光从书中转移到陈苒的脸上，然后再转移到电脑屏幕上。他推了推有些滑下来的眼镜，摇摇头，但看到片头过后的第一个景，眼里闪过了惊讶的神色，问：“这是在日本拍的？”
“嗯。”陈苒起身走到他的身边，跪到床上坐下，笑说，“我去札幌拍的。记得吗？”
不消他来回答，陈苒已经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确定的答案。他抬起胳膊搭在江煜的肩膀上，笑意顺着气息灌进江煜的耳朵里，声音却是幽幽的：“你看，你记得我。你忘不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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