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不管多少心思在千彦的身首分离上，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趁楼中无人时快速探索案发现场。张雨倾一路含腰，轻声前行。他知道这里的驻守人员已经悉数清空，但是他仍不敢大意。崇武司职训练有素，就算一时有事，也绝不会离开现场超过半刻钟，所以留给他的安全时间，至多只有半刻钟。他此时更是一丝都不敢耽搁。
逾关客栈是出了关口后往来客人可选的第一间客栈。一百多年前由一间茅草房改造而成。随着关外汉人城邦的建立，一开始的一间茅草小屋日渐扩大，现在场子已经做大到足有三十间客房，上下两层的餐馆夹带着表演的台子，来往客人不说几百也有大几十。
曲士元租住的是二层最中间的一间房，无窗，一门。进屋一张桌子，没有床铺，只有一地破席。现在自然是看不清这里的全貌了，油灯整个撞到席子上，点燃藤席，火光进而跃进席旁的备用油罐，霎时火光冲天。管他是帘子席子被子，一个爆炸全都卷了进来，当然，也包括正在席子上休息的曲士元。
张雨倾小心翼翼的绕过尚有人形空白的席子，这席子四周焦黑，只有中间曲士元躺过的地方被烧出了他的形状。由于没有测量工具，张雨倾大概的测量了人形痕迹的高度，算下来是比张雨倾要高出半个头的。
“只是可惜了这样高大的塾生，今夏本可结业升为司职。”张雨倾在心里感慨道。
他环顾四周，只有席子烧的最为严重，除了人形空白，其他地方皆焦黑不可辨其本来样貌。桌上依稀可见纸屑痕迹，很可能是曲士元的塾生簿，可惜烧得只剩下边边角角。
他抬头看门，门上糊的纸已经破碎，稍有燃烧痕迹，但是没有席边这样严重。可以看见，火是从靠近席子的墙壁开始蔓延，进而焚毁隔壁客房，由此延伸，整个建筑的外围均被焚毁，而中间饭食区域与舞台区域则损失不大，火势实际上远没有外面看上去的那么大。看这客栈的大体状况，张雨倾估摸着，再有个个把月应该就能再开业。
张雨倾的目光被一样东西吸引，那是桌子上尚存的一片布料。
人声突然出现，崇武司职们回来了！张雨倾连忙拾起布料，一转身躲进了身后的帘子中，这帘子破破烂烂，只剩几丝布条还未被全部烧毁。这些布料是不足以遮住张雨倾的身体的，他要想办法从这里脱身。
耳听得人声已经逼近二楼，张雨倾不敢动，也不敢开门出去，偏偏这间房没有窗子，他不能跳窗。张雨倾四处查看，这屋子是一个通体的房间，只有一个帘子挡在席子后面作为软隔断，要想藏身是一个技术性难题。
他将目光放在最前方的门上。不行，开门的声音势必会引来警惕性颇高的崇武司职，可如何能在不开门的情况下逃出去呢？
张雨倾一直盯着门上的那个洞，那个洞看上去非常小，但是……
此时，押解千彦的众狴牢司职正在赶回案察八司的路上，张雨倾的父亲常世监张益承张大人也一同跟回。
千彦走在队伍的正中央，并没有任何司职限制他的自由，但是想也知道，他此刻是插翅难逃。
案察八司前后三十二院，一司配一执事院，一事务院，八司有十六院。另有各寮八院，俩塾一院共四院。后有议事堂，刑执场，饭食馆，配给所四院为八司公用。
此行人的目的正是这第四狴牢司管辖下的第二间院所——监牢院。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拥簇着一个千彦声势浩大的从八个司的各寮前走过，寮生们都偷偷从窗缝间观察这群司职们。中间的千彦低着头不敢作声。
“王大人，压到哪里？”狴牢司的狴牢卫洪焱问道。
“千岁牢。”狴牢监王大人云淡风轻的说。
“是。”狴牢卫不敢多问，可心里却在画弧。千岁牢原本叫做极刑牢，因早年间关押过亲王千岁才得此名讳。意在告诫来到这间囚牢的人，哪怕贵为千岁，也很难活着出去了，是死囚牢。
按说一个人要进到千岁牢要经过很多道关卡，因这案察八司是专管人命官司的地界，所以其他形式的死囚这里是不收押的，可出了人命官司那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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