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就听闻得这关外有座暗察监府，一个府内设有八间查案司，专查至瘆的案子。朝廷却从不公开承认这地方的存在，在三百年前便将此府安置于没梁关外。方圆几里的百姓都避而远之，一是怕这里杀气太重，一是怕传说中的暗察司。
张雨倾就住在这恐怖的暗察八司，是这暗察八司下属崇武塾的塾生，今夏也要进入八司中的崇武司，为佩刀组带刀崇武卫。
狂风呼啸，山峦叠嶂，张雨倾在这座山中迷了路。向上走即向下，向下去却又转回到山峰。他跌跌撞撞的跑着，身后追着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铠甲，手拿牡丹黑刀，手中提一颗人头的武将。
就到这里他便醒了，窗外漆黑一片，阴雨连绵，原来是梦，他便没有放在心上，继续睡觉了。可他刚一躺下便被破门而入的父亲一把拽了出去。
“父亲，您干嘛？”张雨倾大喊。
张父叫他小声点别张扬“这里是塾寮，其他塾生还在睡觉，你收敛一点！”
张雨倾便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父亲？要这么晚抓我出来。”
张父突然停止了脚步，回头盯着张雨倾半天说道“死人了，在暗察塾寮。”
“死人了？”张雨倾问道。
“有两个自裁的塾生。”张父皱着眉。
“我现在这样说有些不妥，可是……”张雨倾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这与我何干？我是崇武司的塾生，我只负责护卫，不会查案啊？也不像仵作司那样能断定死因，难不成死人也需要护卫？”
张父回头瞪了张雨倾一眼：“话多，不是死人，是活人需要护卫。自裁的两名塾生中，有一名没死，现在在仵作司。”
暗察监府不设医舍，府内如有病患，一律交由第七仵作司处置。可常人眼里的仵作，都是些只会摆弄死人的医者，也只有暗察监府的人才敢在这里看病。
张父匆忙把张雨倾带到了仵作司，简单交代几句，叫他好好生照看这自裁未遂的塾生的安全，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席帘半遮，月光也半掩，张雨倾坐在病床前，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暗察八司所属公塾的塾生一共也就百十号人，张雨倾几乎都见过，但是这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病床上的人是一个普通的男生，清瘦，病弱，姣好的样貌。单单从他脸上并不能直观地看出任何异样。
据张父说这人在塾寮中自杀，但在一丝气息尚在的时候被救了回来，也不知服用了多少的毒药，喝了解药，现在他的病情已经稳定。张雨倾不知这人会在何时醒来，唯有目不转睛的走神，看着他这张离死不远的脸。
这是暗察塾同一塾寮的第二起自杀。第一个男塾生已经离世，是上吊死，这个是服药。有一个人觉得可怕，已经早早的搬出了塾寮，剩下最后一个人独享整间房。
张雨倾的父亲张益承是掌管生死的第五常世司的常世监，这样的事情也见得多了，自然不觉得哪里可怕，只是哂笑那搬出去的塾生的胆小。为此他们还吵了一架，那塾生更是觉得这个常世监执拗得可憎，再不肯踏入常世司一步。
张雨倾一直盯着病床上这人的脸在走神，终于双眼再次对焦，却惊讶地发现，这人不知何时清醒过来，正盯着张雨倾的双眼在看，他们怕是不知已对视了多久……
张雨倾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对这人说道：“别害怕，我是崇武塾的塾生，你先躺着，我去帮你叫仵作吏。”
屋外，一名仵作吏正坐在门前打瞌睡，随时待命。张雨倾轻轻叫醒了他。
“杨司吏，屋内自裁的塾生醒了。”
“啊啊！”这位仵作吏立马清醒过来“来了，来了。”
“杨司吏，您知道这屋内塾生是谁吗？我在崇武塾读书七年，各塾的塾生也见过不少，怎么不知道这号人物？”
“旁的我也不好说，不过有些关于这人的身份信息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他应是叫千彦，是暗察司的塾生，跟您同年，也是今夏结束暗察塾课业。但是这个千彦结业后是要直接接任暗察监的位置。”
张雨倾听了这话稍稍有些生气。暗察八司下分设八间塾寮，塾为读书，寮为住宿。为宗元、煞蛊、崇武、狴牢、常世、堪舆、仵作、暗察八塾。塾生十一岁入塾，考不同课业以分所属司所属塾，七年结业。一司一塾，所学课业有别，结业后直升所属司所为司职人，最高为司监，司卫次之，最末司吏。
“这有点过分吧？我们可都是要从司吏或者司卫开始做的呀，没听说过谁上来就能够平步青云直升司监。原本的暗察监呢？”
“咱们连原本的暗察监是谁都不知道，更难说这其中的是是非非了。”
“确实，暗察司和我们这些地方不一样，不可告人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张雨倾皱眉“他拥有这么好的条件，未来大可大展宏图，为何要在这个时机自杀？”
“不过……”这位仵作吏犹豫道。
“不过什么？”
“您没听说过关于这位的传闻吗？”
“……没有，我不认识任何暗察司的人。”
“这我说的也不太准，但是这位叫做千彦的塾生其实早年间在关内还是很有名的。”
“早年间……他也不过只有十七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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