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醒来，孙贺黎就要他接受他，什么爱人、孩子，通通砸给他，他没有拒绝的权利。后来随着记忆断续恢复，又要他接受过去的他，过去的吴有经历过的那些耻辱，不论是性别倒错还是遭人凌辱，都要现在的他再尝一遍，他也没有忘记的权利。
好，没关系，他的责任的确不该靠一句失忆就全数抛弃，他认。于是他妥协，努力给自己造了一方小小的、只能容纳他和朗朗两个人的安全空间，将孙贺黎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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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有效，时日过去，他眼看着就要能走进新的生活，哪怕他的“小空间”里依然放不进别人，至少表面看起来，他已经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了。结果这时候告诉他什么？孙贺黎死了？
赵云生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只觉得荒唐，说什么死不死的，孙贺黎一定是策划了什么阴谋。对了，他带走了朗朗，他们一直在提什么遗产继承，这肯定是孙贺黎设的陷阱，要骗他签字抢回朗朗！他笃信了这一点，在律师面前咬紧了牙关不同意。
而小方这句话一出口，他才晓得，不止，还完全不止。孙贺黎是要他的生活彻底刻上孙贺黎这三个字，永远不得安宁！
他气红了眼睛，心口几乎含了恨，“我能要他怎么样？我不过是想求他离我远一点，这点要求过分吗？！”
小方被他的反应唬住，结结巴巴道，“可孙总他…他喜欢你啊，你们以前不是很好的吗，他还做了这么多事想向你道歉，想挽回你，这次也是因为……”
“那又怎么样？他想挽回我就该高高兴兴拿了他的钱去给他哭坟？他是不是计划着，他一死，我就会后悔自责，没有在他活着的时候原谅他，答应和他在一起？”吴有猛然站起，胸膛起伏着，情绪激动让他呼吸急促、额前冒汗，可他竟然还觉得冷，如坠冰窟一般的冷。
“既然他敢这么想，还拿自己的性命做文章，现在怎么就不敢亲自站在我面前，反而要你们一个个地来做说客？！”
这话一出，小方没什么反应，吴有自己反倒怔住了，像突然明白过来什么，脸上血色尽褪。他脚跟软了软，往后趔趄了一步，作势就要摔倒。
“吴大哥！”小方欲伸手扶他一把，吴有已经自行站稳。
他捏起桌上那张卡纸塞在小方手里，手背到身后去，手指剧颤，“你走吧，不要再跟着我。”
“……”小方心慌不已，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走！”
十来秒后，收银台前脚步远去，便利店里又只剩下吴有一个人。他脱力一般坐倒，看着睡梦中隐约被惊扰的朗朗，只觉得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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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了这么一场，收班时吴有仍魂不守舍，还差点算错了账。等他带着朗朗回到家，已经连打理自己的力气也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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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吴晴给他发来了微信问他向陆聘兰求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破天荒地翻过手机压在枕下，始终没有回复。
辗转反侧几个小时后，他颓然坐起，摸出手机约陆聘兰第二天见面。
“他真的这么说？”吴晴在电话那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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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待会儿我会和他好好谈，但我们…的确是不可能了，以前是我想得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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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兰，你不要这么想，你也知道我哥他确实不是那种会说漂亮话的人，这次这么冲动，也是…受了刺激。”
经过一夜调整，陆聘兰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发现…我确实没有能力让他放下那个人。”
话赶话说到这，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用说透，她和吴晴就都心知肚明这个人特指谁。这一认知让她心里又开始难过——原来，她也一直是在自欺欺人。
吴晴那边咬了咬嘴角，边问心里边发虚，“那孙贺黎…是真的死了吗？”
“新闻都播了两天了，应该是真的吧。”陆聘兰停顿了一会儿，哪怕身为情敌也忍不住感慨，“看报道说是驾车意外导致的车祸爆炸，原因还在调查，不排除有醉驾自杀的嫌疑。18号…就是明天，就要在柏岸公墓举办葬礼了。”
吴晴鼻子发酸，不安更浓。前一天她刚刷到新闻时，第一反应就是孙贺黎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刺激她哥哥，简直低级又没品。她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截了陆聘兰的朋友圈图发给孙贺黎，还特意带了暗示性的文字。她是真的从没想过这个消息会是真的。
开什么玩笑，她想，孙贺黎其人，为达目的什么都可能做，唯独不会做自伤自戕的事，那未免太伤他“高贵”的脸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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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看来，这倒像是真的？
两天了孙贺黎始终没有回复她的微信，她开始害怕——如果孙贺黎死了，吴有会怎么样呢？她实在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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