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少女情思很快被她隐瞒了下来，只觉得最近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弄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
好在她记忆力不错，完美地复述了“在前面直走三百个寄居蟹右转五十个小丑鱼再左拐一只海马进入一个洞穴最后再右转一百三十五个寄居蟹”，两人顺利找到地方。
期间宋时一直牵着她，也不知道是为何，掌心温热潮湿。
沈听听缄默片刻：“可以撒开了？耍流氓？”
“嗯。”
宋时面色平静，就算真的耍流氓，她也不能怎么样。
他们又恰当地保持了生分，好像一切从未发生，只是午后不经意扫过脸上的穿堂风。
*
线下，联邦正组织抵抗下一次寒潮的来袭。
他们精确地将物资储备分配开，传送至各个不同的安全区，这些东西分量很足，其中包括生活必需品和医药物资。
这次的气象监测显示，寒潮大约还有三小时抵达C415安全区，最快两天内接近A区。
E区已经被侵害，临近东部海域的大陆已然了无生机。
他们在与时间做着赛跑，他们快一步，就少一个人免遭于难。
所有人都装备地满满当当上了车，C区的大部分居民要迁徙到B区外围暂时居住，等寒潮过去再陆陆续续回归。
唯独一批肩头带着勋章的队伍迟迟未动。
他们站定，遥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队：“注意安全，路上小心。”
车队上的小兵探出了头，热泪湿润了眼眶：“你们一定要看护好这里，等事情过去了，我再回头来找你们喝酒。”
“放心吧！这些人有我们在，出不了岔子。”
随着一阵轰鸣，车队扬长而去。
他们看守的就是永久入住第二世界条例颁布后，建立的第一批入住成员居住舱体集中管理区。
它有一个很直观的名字：舱体管理中心。
初步确定建设10个舱体库，成功获得入住资格的玩家，身体都会被暂时代管，统一交由联邦看顾。
留下的这批人，就是用来确保“这10人”的生命安全。
实际上，现在还远未达到10人，已公开的入住成员仅1例。
电极管和各种透明的端口让人目眩，不禁让人联想到这些东西如果插到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子，那该承受多大的痛苦啊，可是又想到入住后里头的人对外界全然不知，好像这些也算不上遭罪，是笔划算的买卖。
毕竟，那样就逃离了现实世界。
还有他们这些跑腿的，干活的，替他们遮风挡雨。
底下看守的喽啰叹了口气，将门重重地合上：“行了，我们也该进去了，队长，里头还有大主顾等着我们呢。”
这下这块舱体管理中心彻彻底底地与外界隔离。
队长责备地望了他一眼，哂笑：“别给老子瞎说话，进去吧。”
室内，斛雨华昂头看着完全泡在营养液里的人体，目光深沉晦涩。
颇像是艺术杰作，输送管散落在那，是被浸泡在里头人类的生命通道，离开了它们便无法存活，所有的躯体，依赖着机器苟延残喘着。
每个舱体库单独拎出来，形成一个独立的“小玻璃房”。
对外宣称，永久入住后玩家是不能再出来的，可现在插着电极管的男孩却半趴在他房间的口子，笑得轻斜：“大老板，我回去了，外头有动静，情况你也都知道了。”
“嗯，回去吧，入口我替你关闭。”
“行嘞。”
话不多说，他往暗绿色的粘稠液体里一沉，整个人淹没了进去。
外头巡逻队再回来时，他们看到地上挂着点儿腥臭绿色液体，奇怪地问：“斛总，漏水了？”
说完他们就想动手去修。
“没漏水，我刚刚做实验不小心撒出来的。”
“哦。”巡逻队员不以为然，“那我们先去忙了，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我说小顾你就是瞎操心，我们做的东西质量哪有那么差？”
斛雨华点点头：“行了，都去吧，不用围着我转。”
他们迎来的还有另一位特殊成员。
除了刚刚跟斛雨华谈话的那位，他隔壁还住着个邻居，少女美丽的胴体呈现半弓着的姿势，环抱着胸口，若隐若现，头发向上散落开。
他盯着半晌，沉默了一阵，打了个电话，此时与外界的通讯还未中断。
“喂，您好，是沈听听的妈妈吗？”
“是。”
那人自称沈听听的母亲，语气颇为操心挂念，边说话还边吸鼻涕。
“这边您孩子的情况，我也都跟您介绍过了，先前我们提出的方案……不知道您考虑的怎么样？”
“听听真的没办法再出来了吗？”电话那头似乎极为痛苦。
斛雨华舔舔舌尖，润了润干了的口：“是的，我们也很遗憾，如果强行带她出来，身体会造成难以恢复的损伤——”
“怎么会这样！”她抽噎了几声，“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孩子，怎么会遭上这种罪。”
“您先冷静一下，不妨考虑考虑我们说过的话。”
“像你之前说的……”女声停顿了下，“用AI制造一个完全一样的她？再把大脑连接起来，等同于一个完整的，只是躯壳不一样，被转移过来的听听？”
斛雨华很坚定：“是的。”
“我们再想想。”
他没再多强塞：“那好，其实这不过是您跟孩子相聚的另一种形式，也是我们能为您做的最大努力，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您不必太抗拒，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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