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醒来的时候,窗外下着雨。
天有些黑,但时间并没有太晚。
这是江城市的第一场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高温也消停了些。在这个气候变化十分极端的城市,人们前几天还在穿着短袖摇扇子,如今瞬间穿上了秋裤。
一阵凉风从窗外吹来,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陈默也觉得有些冷了,转过身披起椅背上的白大褂。
陈默揉了揉眼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办公桌上摊着鉴定标准文件,电脑屏幕上是写了一半的报告,末尾有几个乱码。
好在口水没有流进键盘缝里。
陈默算起来,自己两天之内睡眠的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
江城市与E市交界处的一座大型工厂发生了爆炸,伤亡惨重,白昼和许临瀚临时调去支援。于是市局只剩下陈默处理手头上的案子。
眼下,终于快到了结案的环节,自己这份报告写完交上去就算是顺利完成了工作。陈默一贯奉行今日事今日毕,便一鼓作气,总算在赶零点前写完了。
陈默看着桌上的时钟,雨声将嘀嗒声淹没,又给自己找了一个不回家的理由。
陈默尝试在市局附近寻找一个住房,但并不顺利,要么房租高得离谱,要么就连个像样的能当做书房办公的房间也没有,在要么就是跟陌生人合租。陈默哪一个都无法接受,于是继续住在北岸分局隔壁。
那套房的房东是位男人,看样子三十多岁,据说是因为工作调动去了江南,便空出了这一套房子。
陈默起初对房东并不太了解,只知道他也姓陈,名字叫陈观,对待陈默非常温和,在陈默最困难的日子里不但没有催他交房租还主动借钱给陈默。
之后在跟技术科的同事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这位陈观先生之前居然是市局的法医。老科长病逝之后,领导本来是想提拔他接任,但他拒绝了这个机会,主动离开了市局,去了南郊分局。
陈默之后找白昼问起了此事,白昼告诉他,陈观之所以在北岸分局有套房,是因为他年轻时也在北岸分局工作过,也并不是刚刚搬走,调入市局之后就搬离了那里。不仅仅是这样,其实陈观是个非常典型的富二代,家族是江城早年的经商大户,江南江北城区郊区都有房,工作到哪住到哪并不奇怪。他甚至可以靠着收房租数钱过日子,当法医完全是打发时间。
陈默这才明白过来,陈观开出的租金比其他任何房主都要低,他似乎是知道陈默也是一名法医,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在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工作,看见陈默就像是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陈观这般照顾,令陈默有些受宠若惊,不禁发自内心地感激这位前辈。
陈默还是锁上了办公室的门,准备回家,理由是他发现他前些日子网购的东西寄到了楼下超市,他得去取走。
陈默收起雨伞,关上车门,手机显示的时间正好跳到了零点,他赶紧点开陈绛的微信对话框,把事先编辑好的一大段生日祝福语发了岀去,不过三秒就收到了对面回复了一句“谢谢哥哥”,显然是没有功夫仔仔细细看完这段话就要去回复下一条祝福了。
陈默抱着“陈绛一会儿回完消息一定会回来好好看的”的念头,笑了笑,把手机放在一边,发动了汽车。
这个时候路上的车并不多,陈默依旧开得小心翼翼,他清楚自己以这样的精神状态开车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说不准就在等红灯的时候睡着。
还真有些这样的兆头。陈默看着跳动的红色数字,眼睛有些睁不开,脑袋差点磕在方向盘上。
信号灯变绿,陈默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观察着路口的情况,并没有其他车辆驶来,他也就开得没那么紧张了。
路口前方不远有一个公交车站,广告牌在黑夜里明晃晃,二十四个红色大字耀武扬威一般。陈默的视线不禁被亮光吸引了片刻。
但总有些地方令陈默感到有些违和感。
哦,对了。
公交车站的长椅上,坐了一个人。
陈默感到有些奇怪,明明已经离末班车收班时间过去了很久,陈默首先怀疑那人是在避雨,但又看了一眼,确实是有一把雨伞靠在长椅边上。
陈默并不算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此时除了想赶紧回家睡觉也没有更多的想法,车从公交车站前开过时陈默只是稍稍瞥了那人一眼。
仅仅是短暂的一眼,陈默顿时睡意全无,猛然踩下刹车。车身滑行了十几米便停了下来。
陈默处于短暂的失神状态。
这么黑的天,下着雨,隔了一条车道,眼睛还有些近视,广告牌的灯光也挺令人眼花……一定是看错了吧。
陈默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但他的身体还是有些颤抖。
坐在长椅上的人,身穿黑袍,长发披肩,双手搭在膝盖上,目光微微低垂。
陈默从后视镜看去,那人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默无法控制自己,他清楚自己绝对不会就这么一口气开回家,几乎整整一年,那个人一点音讯都没有。
陈默的手将车挂在了倒档,想要踩下油门,却仍然有些犹豫。
要去确认一下吗?万一不是他呢?也许只是一个失恋的姑娘,或是错过了末班车坐在雨中失意,也许能问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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