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用流利的中文语气不善地答道:“滚,是它大爸!”
如果纪哆不转学,这人会是他的同门师兄,也是他在国外的良师益友。他以退为进,“好吧,它大爸,它叫金桔。”
它大爸明显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物,儿砸的名字改就改了,并不妨碍父慈子孝的家庭关系。他问:“怎么突然想起来改名了?”
“那个……”良久之后,呼吸和飘窗外的呼啸的风几乎一个节奏,纪哆才开口,“它亲爹要暂住。”
呼呼呼——
耳边尽是风声。
“那个掰弯你的陈姜生!”
纪哆无话可答,这个重点显然不在他的理解范围内。
“不对,我知道你是看金金、金桔和他一样可怜才提出收养申请的,但你要知道,你刚出国那段日子过得什么样!你忘了!暂住就暂住,卧槽你小子别旧态复发哦——”
“那叫故态复萌。”
“谢谢,故态复萌!”那边继续吼,“把他赶走!千万别再想他!”
纪哆耸耸肩,虽然对方看不见他生理上的不在乎,话中的威力就会大幅削减,但他真的是满不在乎了:“我不会啊,所以才通知你。”
“他一封信都不回,我就彻底寒心了。而且我问过他,邮箱一直再用,他应该看见也读过那些信。不过我不能见死不救啊,他现在混得太烂了,当保安!靠卖色相才能睡躺椅!”
那真是他这短短二十载时光中最可怕的日子了,在爸爸摔下楼昏迷不醒的时候不得不出国。下了飞机,人在异国他乡,妈妈的哭诉哀求依稀漂浮在耳畔,散不去,纪哆噙着泪按以往习惯发邮件给陈姜生,第一封问他好点没。
后来——
后来麻木了,渐渐到了某一点,也就顺理成章地寒心了。
金桔幸福地蹲在纪哆腿边,用高级杂技的姿势舔毛,纪哆渣男一般冷血无情地迈出一步,让它摔了个措手不及。
今天真是有点晚了,纪哆出去看见陈姜生趴在餐桌上看书。
纪哆挠挠头,没话找话,“你现在还十点睡吗?”
大一纪哆也不住校,在校外租了房子,保姆伺候一日三餐,陈姜生日日在图书馆学到闭馆再回宿舍,室友们往往正积极致敬大学传统夜生活——通宵打游戏。他第一回适应这种生活,被吵到辗转难眠。可他执着别扭地要五点起床看英法日,多年习惯的更改的几率对他而言是零。
反正纪哆对任何流言蜚语满不在乎,住一个两个都是住,他下定决心改变陈姜生身上毛病的时候脑袋顶着圣父BlingBiling的光圈,其实完全是少年人大言不惭抄起菜刀就敢拯救世界的沙雕超人精神。
陈姜生从善如流地带入人设,乖乖点头。
“很好。”纪哆的尾音非同一般的愉悦,伸出食指隔空点点他。
陈姜生觉得他做到了。
下一秒纪哆把他打回原形,“洗洗睡吧。”
洗洗睡前,陈姜生给自己定了第二天五点的闹钟。他知道纪哆没睡,浴室在卧室对面,而纪哆笔直笔直的,靠在床头愁眉苦脸地看书,门也不关,和金桔各占半边床,
翌日上班的和上学的一同出门,在地铁站分道扬镳。
纪哆在校门口的文具店买了齐了文具,这几天去食堂买早饭都会问顾凌一声,他可以带一份。他这次能成功回国,一方面有国外导师的热气推销,一方面是顾凌跟学校打点,当然不能因为自己是老师的儿子就理所应当。
顾凌一直没回,纪哆做主买了早饭,结果走到科研一号楼下,收到一条“别来”的简单消息。
可激烈的争吵声已经遮掩不住,早上来办公室的老师学生不少,顾凌的咆哮声传出楼房。
年轻力壮的教授大都修炼在阶梯教室吼人的本事,而凌云的办公室还在二楼最里间,也即大门顶上那间。
“纪闲云是什么人?他是科大天文学院的拓荒者!领军人物!兢兢业业带出了数届天文研究生!国际天文协会留有他的大名!你说这样的人就算是躺在床上怎么了!”
纪哆猝不及防听到他爸的大名,纪闲云三个字昨晚他在病床前头的病历卡看见过,冰冰冷冷的宋体。
“都开学快一个月了才进来,顾教授,我不说别的,这纪闲云都昏迷了,手也伸得太长了吧!您总不能因为他躺在床上,就给他儿子一个名额!”
张超然就纳了闷了,如果学校多召一个学生,他就能入学了,可都开学一个月突然加了一名学生,这是什么,走后门啊!
纪闲云还醒着他也不敢闹,那是威风凛凛的大人物,躲都来不及,现在纪闲云一个昏迷三年连家产都严重缩水的人,能有什么本事!
纪哆三步并两步朝里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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