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苗疆,她见过蒙灵散尽。
人命,太不值钱了。
所以,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自己的父亲理解错了她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只当她吃了这全城人的醋。
也罢,她想。
至少现在父亲的怀抱还是温热的。
像极了当时老巫医的怀抱。
像极了当年凌烟阁屋顶,北邙山暮色中那个决绝的拥抱。
赤诚之心,点燃长明灯,令人永世难忘。
“知道啦!阿父你这样一说小姯又想哭了,让阿母见着了准又骂你。”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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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寻常的家庭晚饭竟然最后会变成邻里的小聚会。
兴许是父亲太久未归来,邻里的族人们纷纷出来见上一面,最后大抵是几个人聊得太过高兴,便围坐在篝火旁叙长说短。
“听闻这些年战事吃紧,没想这情势看却是越来越严重了。”
“可不是吗?竺东,你去外面多,最近到底怎样。”
竺东叹了口气,道:“只是更惨烈。前些日子到的那个部族被周围的大部族杀得都不剩多少人了。听闻那个大部族族人十分善战,有些嗜血成性。”
“还好这是西陵。”
“是啊,还好我们是西陵人。”
“不提咱们的战士,就有鬼师在,也没有谁能把咱们怎么样。”
“说起来,这些日子有熊的人来了西陵。”
“可是为了结盟?”
“还不清楚。只是我看着有熊的人被带到了巫之堂,连鬼师大人都出来迎接了。多半是跑不了了。”
一些人看上去松了一口气,随即面露喜色:“这样也好。”
“好什么好,有熊再怎么样能有西陵厉害,那群家伙还不是给我们拖后腿。本来族里的战士就紧张了,到时候还得给他们支援。”
“对对,就像竺东这样的,家都没能住几天。我得想个办法让我家儿子把你们朔姯拐来。”
竺东立马怒了:“敢情你们就是瞄准了我女儿来的,滚滚滚。”
桑羽只低声笑了。
“你要知道,这条路上就数你们家朔姯最能干懂事,还长得好,哪家不是盯着你们的?”
“来,小姯,来给叔叔说说,愿不愿到我么家来?”
“不愿,我要跟阿父阿母一起。”朔姯打了个哈欠,“阿父,我有些困了。”
与吵吵嚷嚷说她害羞的叔叔婶婶们道别,朔姯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看了一眼聊得正欢的父母,见他们没注意,便从房子后边绕到了房子后边。
她私下打量一番,确认无人后,才从那瓶瓶罐罐中拎出一只巴掌大成色不起眼的陶罐。
做普通人可以,单断不可不给自己留后路。
她前世灵力丰沛,练得一身蒙灵混沌的法术,用不上也没法用过去她所沉迷的蛊术。
西陵在怎么好,也大抵还是中原,哪比得苗疆大泽里奇虫异兽多。
她在这待了将近四个年头,却才看得上这陶罐中这一只“小”毛蛛。
蛊虫是好蛊虫,但要成蛊还尚早。
与过往的其他族人不同,她更喜欢制蛊本身。
百虫相争,胜者为蛊。
送入蛊中的引越多,留下的蛊虫便越强。
于她而言,制蛊更像是观看一场盛大的角斗。强者生,败者死,展现一幅真正的丛林法则。鲜活的事实能够不断刺激她的感官,提醒她不论是想要谁活着,她都必须变强。
只是这样的感情比起过往要来的更加强烈了。
她的这一世,难得可贵。
也是时候把最初的东西重新捡起来了。
毛蛛慵懒地趴在主人手上,刚吃饱的他有些餍足,但又有些不满足于现下的食物。
“还不可。”朔姯似乎感受到了他撒娇讨好的挠搔,轻轻拂过他的背,“你还只是一只不到两月大的幼蛊,若是想要长成圣蛛那样还要多忍耐些。”
听了这话,毛蛛赌气般地钻进了陶罐,不再理会自己的主人。
见他不再出来,朔姯封上了罐子,转身准备溜进家里。
“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吓得不轻,赶紧把罐子背在身后转个身去。
昏暗的月色里站着一个长发男孩,与她一般高,穿着寻常人碰都没碰过的狩衣,还带着精致的彩绘骨链。
一看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我...我没恶意,就是第一次来西陵,有点好奇...”
“好奇能好奇到这么偏僻的角落来?地主家的傻儿子。”
“地什么?”
朔姯噎了一下,轻咳几声:“没。”
等一下,穿成这样,第一次到西陵,这人不会就是他们说的有熊来的贵客?
少年对她的提问并不在意,或者并不理解,反倒更加紧逼地盘问起她的事:“你...这就是西陵的巫术?”
你看都没看到就乱猜什么。
“不是,它...只是我养的宠物。巫术并非我们这些平民能够学的,只有巫之堂的祭司能学。大人,您要是没其他的事,恕小民先行一步了。”
朔姯行礼欠身,一气呵成,就要离开。
“等等,等一下!我...这不是迷路了嘛。我就偷偷溜出来玩,结果没想到西陵这么复杂,上上下下好几层,跟迷宫似的。”
“你要去哪?”
少年不做声。
看他的样子可能连自己要去哪都不知道。
蠢。
蠢死了。
她不禁与大人们有了同样的想法。
为什么要和一个傻子结盟?
但是,不愿归不愿,毕竟人家是外族的贵客,总还是不能怠慢的。
“走吧,我带你岗哨。”
少年乖巧地跟上了。
“我还以为西陵人都会巫术呢。”
“当然不是。巫术是需要巫之血的,而我们这种血脉稀薄的根本不可能学会。更何况...”
“什么?”
“没什么。”她摇摇头,指了指前面巡逻的战士,“你去找他们好了,我得回家了。阿父阿母见我不在该担心我了。”
“诶,谢谢。”少年正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啦,我这几月都在西陵,如果鬼师大人没有安排功课,我可以找你玩吗?”
“不可以。”
少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耸肩道:“好吧。那我自己来找你。你叫什么名字?”
“朔姯。”
“朔姯?我记住了。”少年冲她笑了笑,“我叫姬轩辕,你也记好啦。以后可别再叫我大人了,听着真不习惯。”
朔姯呆若木鸡,如同五雷轰顶。
姬轩辕?
黄帝?
她在得知族中未来的族长是一名叫嫘祖的女子时就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却也想着西陵与有熊那么大,只要是碰不上那多半是不会影响她现在的生活。
结果这么巧就给她遇上了?
朔姯现在心如死灰,深为自己总能有所奇遇的命途感到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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