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淮正想着，就被远处传来的一声宁师叔惊得回神，宁清闻声回头，正见段长空拎着小包药草朝他跑来。
“少谷主。”宁清虚虚拱手。
“哎呀哎呀，都是自家人，礼数做那么足干嘛，师叔你惯例叫我师侄就好啦。”段长空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他在玄天宗的时间虽短，也是承蒙了宁清照拂的，这会儿能在这儿撞上，也算是故友重逢了。
“礼法不可废。”宁清温和笑笑，婉拒了段长空的提议。
对此段长空不以为意，仍是热情得很的跟宁清聊着，天知道他打二月中到疫区来，多久没见着聊得上的同龄人了，举目四顾，全是长辈和老头。
“这就是药王谷的少谷主啊？”秦牧之凑到颜淮身边小声嘀咕着，颜淮不置可否地嗯了声，继续思考自己对类似疫症的处理法子，还有前人的行医手册。
虽然储物空间里有药布，但秦牧之还是徒手抓了把药渣捏着，复抬头看向段长空，“感染者本就体弱，用这般烈**，不太好吧？”
“不用药必死无疑，用了尚有十之二三的生机，这强补之法好歹兼宜大多数人。”段长空止了闲聊，看向地上蹲着的秦牧之，问：“你也是玄天宗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俺无门无派，散人一个。”秦牧之携了些乡音答道，反正别样天也没明确说过收他，他师傅也说了他们这一行可讨正道医者嫌，段长空既然是药王谷少谷主，自然看不上他，他还不如装个乡医。
“是吗？”段长空一愣，他怎么记得进疫区得有通行令的，这人要真是个寻常散人他怎么进来的？
“这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同道你来这儿虽然是好意，但也要衡量一二免得殃及自身。”不得不说，段长空在外人面前，还是十分有他身为药王谷的少谷主素养的，丝毫没有他在玄天宗时所表露的沙雕气息。
“啊没事，我跟着我老大呢。”秦牧之指了指已然站正的颜淮。
“这位是……”段长空随着秦牧之动作抬眼，只见那玄衣男子笔直站立，面上一派疏冷，也没主动和他打招呼的意思。
卧……去……这也忒……。段长空呼吸微窒，他也算是阅尽天下美人了，却从未见过眼前人这般，他是极致的疏离冷淡，是冷月所不能描，是霜雪难与其比肩，是雪月相宜间，心上那一抹红。
他墨绿色的眸子偏深，是水墨浓墨重彩渲染的一笔，这眉眼可入墨，偏薄的唇似绯薄桃瓣映之，深色衣着更显他瓷白肤色，拢在腮边一缕发倒似映衬。
他非星河浩渺，非山风与雪月，他是无暇冷玉雕琢，是清冽雪水浇筑，他即美本身，多一分累赘，少一分失真；或许他存在于这世间，本就是失真。
景容之姿是秋霜清月，宁清之态是春日新柳，而这人，他本无比拟者，亦无可描摹。
段长空默默在心里作了首小诗，面上却是听着宁清为他引荐这是颜淮颜府君，哦……颜淮，那位大名鼎鼎的颜府君，他算懂别样天花名怎么来的了，要是他药王谷掌事长成颜淮这样，他怎么还会想着离开药王谷？！
“你好你好，我是段长空。”段长空拱了拱手，颜淮没回礼，只淡淡应道：“颜淮。”
谈起医理来颜淮话才多了些，据段长空所说，近来天暖，感染者剧增，疟疾传播速度又比鼠疫快的多，蚊虫湿地可生之，扑杀不尽又增疫病。
单听起来都很麻烦了，何况，南疆送来的金鸡纳树树皮并不足以供给全线疫区，他们这儿是核心疫区，树皮看起来才多些。
“鼠疫未解，疟疾又袭。”段长空做着总结，他在疫区待了一个半月，医术有没有进步他不知道，秃是真的秃了。
“新近亡者安置在哪。”颜淮发问。
段长空听了颜淮的话登时后退两步，满是防备地看着他，“你想干嘛……这儿可全是我们药王谷的人。”
鬼医最为他人诟病的一条，就是他们竟不守死者为大这条律，初代鬼医本也是传统医者，奈何他们偷偷背着师门剖尸，犯了重戒被赶出师门去，其后这群离经叛道的医者是愈发疯狂了起来，也就成了不入流的鬼医一派。
“只观面相症状，不做深入了解，又怎知内里问题出在何处。”颜淮也没掩饰自己的目的，秦牧之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对啊对啊，要了解病根就得从根源起嘛。”
“不行。”段长空果断否决，他虽也有些创新的想法，但他毕竟是主流医者派系，又怎么可能容忍两个鬼医在他这儿把亡者给剖了。
虽然段长空坚决否决，但他感觉颜淮和秦牧之依旧没放弃这个大胆的想法，偏偏两人行事作风十分正常，他也没空天天盯着，让其他弟子去盯的话，被捅到其他长老那，那只会让颜淮他们在疫区更难为。
段长空只得央了宁清帮他盯着点这俩人，虽然，就宁清看颜淮那眼神，段长空觉得他说了也是白说。
宁清近几日给颜淮打着下手，美人站在一起总是赏心悦目的，虽说如此，但秦牧之还是有些惊奇，就颜淮那领地意识，生人可是很难凑近他三尺内的，两人的默契程度也高得惊人，哪怕颜淮不开口，他想要刀宁清就绝不可能给他递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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