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过霜雪寒冬，只为向我奔来？莫凌云默念着，下一瞬就跌进了个温暖怀抱，那双铺满了冷月流光，永无波澜的眼里，竟也会染上担忧之色。
虽然莫凌云越看越觉得，这像景容的死亡凝视。
景容拥着人平稳落地，待莫凌云站稳，眼中担忧尽褪，这下，站在景容正对面的莫凌云是彻底懂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死亡凝视。
“师尊听我解释……”莫凌云讪笑，又是心虚又是心慌，他也清楚这次是自己不对在先，可他实在太好奇了。
景容不言，又别过眼去，可莫凌云如果没看错，景容眼角有些发红，是真被他吓到了。
莫凌云更觉歉疚，正要伸手去拉景容，就见景容手中多了根藤条，视线也再次转向了他。
“我错了，师尊。”莫凌云退了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委屈又服软。
可这并不能让景容动摇，有那么一瞬，他真的在想，如果他无法突破此地禁忌，接不住莫凌云，那凌云会不会死……
细雪薄雾里，此起彼伏着某一人的嚎叫，莫约是些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之词，莫凌云不是没想着跑，重点是他发现这地儿根本没法跑，就像有什么禁制压制着一样，只能任着景容抽他。
景容就着藤条抽了莫凌云几鞭子，松开手时也似松懈般整个人一晃，吓得还在捂着自己屁股嚎的莫凌云赶忙来扶，这离得近了，莫凌云才发现，景容眼角那抹红并非错觉。
“师尊？”他有些慌神，从未想过景容也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还是因为他。
景容深深看了莫凌云良久，方道：“听话。”
“好好好我听话！”莫凌云忙应下，又见景容站正，仍是那出离于世的谪仙模样。
夜幕落了，雪仍在飘，今夜是除夕，师徒两人就着这冰天雪地，相望良久。
景容伸了手，向着莫凌云的方向。
莫凌云一呆，没懂，景容这是刚把他抽了一顿又要打他嘛？
“不冷么？”景容开了口。
莫凌云这才懂了，忙把手伸过去，扬声：“冷！冻死个人！”
“知道冷还这么胡闹。”景容缓缓渡着气，这灵力亦可做调温使用，不过这种做法过分奢侈了些，寻常修士基本不会拿灵力来做这种事。
“因为我有师尊啊。”莫凌云权当景容是嘴硬心软的典范，这自掌心传来的暖意，将他整个人包裹，又蔓延周身。
“可今夜是除夕。”景容牵着莫凌云缓缓往前走，也不知是谁约了他守岁，又偷偷来爬这九霄天。
“除夕？！”莫凌云一惊，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而他还一样都没准备。
他拉住景容停在了原地，在自己兜里翻找着什么，景容随着莫凌云的动作停下步子，淡淡望着前方，猝不及防被莫凌云往嘴里塞了什么的时候，景容差点一掌挥出。
而后是甜味在口腔中蔓延，一旁的莫凌云也正含笑说着：“师尊吃糖！”
景容抿了口嘴里的糖，没吭声，有点甜，不想说。
“呃，虽然，虽然这个除夕，咱没能热热闹闹，也没能暖烘烘地一块儿过了，但是，但是我陪着师尊，师尊也陪着我，还有糖！这不就够了吗？”莫凌云笑得有点傻，傻得雪落肩头堆积也没发觉。
景容淡淡嗯了声，伸手拂去莫凌云肩上雪，正要顺便把他发上的也拂去，就被莫凌云握住了手腕，他听他说：“师尊，别。”
“为何？”景容惑。
“这雪月相宜，也没必要拂它一番美意。”莫凌云微微笑着，又看了眼景容发上细雪，道：“何况，若雪落发上，不就可以提前知道他日白头，自己与他人是何模样了么？”
“……我是不会老的。”景容一顿，当真是，风月两不沾的耿直。
“啊？那那些前辈……”莫凌云欲言又止，除去女修士驻颜，他见过的不少男修士可都是白发苍苍好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们结婴太晚了。”景容无情补刀，又怕莫凌云听不懂般解释了句：“修士何时结婴，样貌便也定个在那一瞬。”
莫凌云一噎，这意思，合着看着越老修行造诣越不行是吧？
不过他还挺好奇的，景容什么时候结婴的？莫凌云这么想着，便也问了：“那师尊你呢？什么时候进的元婴啊。”
“……莫约，二十有二？或是……三？记不太清了。”景容回忆了一下，发觉自己真记不清。
莫凌云这下不是一噎了，这下是心梗了，别的小有天赋的修士筑基的年纪，景容已经结婴了，这就是绝世天才跟寻常人的差距吗？
再想想同为天灵根，景容是个元婴他是个练气，更心酸了。
莫凌云打储物空间里摸了颗白菜抱怀里，凄然道：“那我跟白菜两白头吧。”
景容：……
他跟别人守的第一次岁，还真是让人迷惑。
两人踏着雪月慢慢走，莫凌云没能抱着说好跟它白头的白菜走太久就把菜丢回储物空间去了，他又握紧了景容的手，毕竟，师父能给他渡气，可白菜这么抱着，冷风吹，真的太冷了。
九霄天仍矗立于北境之巅，无声隔开两个世界，静默望着离去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它是这世间无声的见证者。
凌霄峰后的梅花开又落，近来雪化寒意上一重，景容也给莫凌云放了假，自己处理着宗门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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