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淑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这是我唯一能说出口的话。
阴淑丽不以为意，“好啊，这就是我唯一想让你做的事情。”
阿道，若即。
“你倒不如杀了我。”关心则乱，我强自忍着镇定下来。
“杀了你反倒显得我小肚鸡肠，也省得让别人记恨我一生。”她扶额轻拭。
我本以为最多就是问罪我强闯宫闱，消了气也就好了，却没想到，她竟然已经知道我和阿道，甚至是我和若即的关系。
“为什么？”
她像是看着一只蝼蚁一样，满不在乎，语气高然若入云，“阿道对女人无意，我是全家最先知道的，就连我同胞兄长都是最近才察觉，我不管他之前做过什么，我都可以包庇他，因为他是我弟弟，但是，现在不可以了，他的身份不一样了，胶玉，你该明白，皇后的弟弟，究竟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是啊，皇后的弟弟，阿道是皇后的弟弟。皇后乃天家外戚，是悬在刀刃上的一片蝉翼，更是踩在薄冰上的一只巨足，稍有不慎，便是全族覆灭。无上荣光的代价就是必须护好面子，管好里子，如果被别人知道了阿道喜欢男人，便是对阴氏最致命的一把流言利刃。
我确实明白，阴淑丽现在的心情。
“你不可能强迫他做任何他不喜欢的事情，阴淑丽，你是皇后，可你也是阿道的姐姐。”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阴淑丽不置可否，“胶玉，我万万没想到，和阿道牵连的会是你。”
“我实在搞不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不必知道。”
“好，我不问了，非要让我选是吗？”我知道我已经被逼进了绝路。
她轻轻应声。
不知何时，她身边的铜鎏炉里慢慢溢出了青紫色的烟，那些烟从炉盖上的四方孔里涌出，瞬间倾泻坠地，如湍瀑落潭。那烟萦绕在炉足旁，久不散去。我进来多时，竟然都闻不到这香味，但见此时情形，我才想到，这香的名字叫“尘烬绝”，焚烧之时无味无烟，待焚烧殆尽，青烟倒流触地，再用钩子拨弄开香灰，浓烈的香气才会四溢，比任何香都要冲人。
可是，阴淑丽无动于衷。
“不如我和皇后打个赌吧。”不知为何，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哦？赌什么？”
“我赌你，不敢杀阿道。”我看定她双目，犹如射日之弓，狠狠洞穿她的心思。
阴淑丽并无变色，“我懂了，你是选让阿道死了？”
“不，我不选阿道。”
“那就是选阮遥深？”
“不，我也不选阮遥深。”
“胶玉，我可说过，你不选，两个都要死。”阴淑丽颜色骤变。
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还是坚定了我自己的想法，“你拿这两个人要挟我，无非是要让我为你掌控，对于你来说，高高在上的皇后，如果连一个平头百姓都掌控不住，实在是让人笑话，至于你为何会选择阿道和若即，我想，食戈兀对你说过不少我的事情吧，原因，自然是投鼠忌器，他要做的事情，无论是若即，还是我，都能一眼看出来，他必须要让我们两个折损，你就算不知隐情，也应该隐约知晓不对，但是你之所以动了这个心思，要我来做这个荒唐的选择，那只有一个原因，你确实想让我离开阿道，阴淑丽，你在我身边安插了细作。”
“妙，妙极了，”她不由拊掌，“观人观心你是天下第一，胶玉，你不顺遂我的心思，那就别怪我棒打鸳鸯，刀杀无情了。”话正说着，当宁就打外头走了进来。
阴淑丽吩咐道：“去，知会尚书曹典事一声，本宫这儿的客人，似乎有些性命之忧。”
“是。”当宁一退下，我便知道阴淑丽的心思了。
“阴淑丽！”我再次难以遏制自己的怒气。
“胶玉，你自己不选，我来替你选，倘若旁人家的男子与你苟且，我也不管你，可是这是我阴家的嫡系孩子，我的亲弟弟，我全家人的心头肉，我不能不管。”她深吸一口气，“怪只怪我当上了皇后。”
怎么，阴淑丽，你在自责吗？
我苦笑了一声，惨惨坐下。两眼无神，直勾勾盯着眼前的摆件，耳边传来了铜钩子碰撞到炉顶的声音，不一时，浓烈的香气便冲入我的鼻子内，却只催得我昏昏欲睡。
我道我能有欢心，怎奈无人应允，只得暗自折断笔，了却心里。
过了好久，外头急促的步子让我渐渐清醒，香气淡淡氤氲，我已经不再觉得有味道。
“阿姊，你到底要做什么！”他一把推开了殿门闯了进来。皇后的弟弟自然不能这样无礼，但是阴淑丽并没有说什么。
他一眼就看到坐在一旁的我，便立时冲过来，查验我身上是否有伤口，又问我吃没吃过什么，喝没喝过什么，我一一回答了之后，他才安心。
“你没事就好。”我看他额头上滑下的一道道汗，伸出袖子来替他擦拭。
他一把把住了我的手腕，也不看阴淑丽一眼，只对我道：“咱们走。”
说完，他拉了我起身就往外走去，此时，一直沉默的阴淑丽开口了。
“尚书曹，这就要走了？”她在刻意标榜自己和阿道之间的另一层身份——君臣。
阿道脚下停驻，头也不回，“臣还有事，改日自来向娘娘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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