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珏凝面深思，至寿倒是阔谈，高声道：“是皇帝。”
“九节不出仕，曾经是因为两党之争，现如今两党没了，来了个许相，九节恨许令文，所以皇帝征辟的时候，他答应了，但是如今身处朝堂几年之后，我想他已经洞悉了这一切的祸根所在就是皇帝，我倒是觉得，这连环计算计的不是这三个人，而是皇帝，与其说许令文和中行不忌与九节对峙，倒不如说这三个人看似矛盾的关系，实际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在众人面前演一出戏，这出戏的本意就是给皇帝这当头一棒。”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现今这条分缕析下来，就不难发觉，九节所做的一切极有可能和我老师当年一样，那就是为政献身。
“商容疯了？”林珏惊叹。
钟期遂道：“许令文突然议建金马台并推举中行不忌为御史，恐怕是事已至此，不得不做，皇帝能做唯有遵命，如果只是由他们去做，还不足以有什么效果，一件事要想声响巨大，必须是两头做戏，商容便是另一头，有支持的，有反对的，反对的一方声势浩大，才能把事情闹大，众人的焦点都放在金马台这件事情上，才能有好筹划，三人所做，是为了……”
话已至此，他忽然面露难色，仿佛如鲠在喉，难以续言。我知道，他是找不出原因来了，屏息思索，也实在找不出这三个人的谋划所在。与其说三人通力，倒不如说是有人暗中牵连起他们三个人。谁是这个牵线人呢？
我脑海里忽然闪过阴季德。
“是德妃！”只是那么一瞬，原先我在咸德宫里感受到的那种不安忽然再次袭卷回来，撞得我脑仁儿疼。
“好一个连环套，不知道套进去多少人，阴德妃算得准，如果我没猜错，急匆匆建金马台便是她的撺掇，而后找来中行不忌和九节搭了这头一出戏，是为了让众臣更加痛恨许令文的专权，若是痛恨权臣，就必定追随九节，如此一来皇帝便被认定了是为许令文裹挟的，她又命九节火烧金马台府邸，使得许令文震怒，三人在宣政殿上一闹，只待阴德妃登堂，如若不然，纵使她凤印在手，焉能退咸德宫看守兵丁、硬闯宣政殿，阴德妃所做之事，恐怕是为了令群臣惊觉如今的大魏，她也是一方霸权，而由此，众臣便会对保皇死心塌地。
“一挺九节，二挺皇帝，许令文和德妃为此事所损，看似败笔，实则是以退为进，这正是因何中行不忌两次反水的作用，第一次是反许令文，原因只能是扳倒丞相，第二次是反德妃，也只能是颠覆皇权，许令文与其说是将计就计，倒不如说毫不知情，恐怕这一切都是阴德妃和中行不忌的谋划，为的就是激怒群臣。”
言辞滔滔，我长舒一口气，额头涔满了细汗。众人尚在回味，林珏方问：“我还是不懂，子漆你是什么意思，他们四个人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钟期看定自己眼前的茶碗，入定思神，“我听得懂一些，便是阴德妃分别联合了许相和中行不忌、中行不忌和商容，以及中行不忌，设下三个计谋，目的是令群臣保皇帝，如果我是阴德妃，这么做的原因有两个，除掉许令文和商容。”
崔因搭话，“这才一个……”她忽而惊觉，“莫非，她是想？”
“凡是个有心眼的，又是近王伴驾的，谁不想乘虚而入呢？”钟期回过神来，明白了一切。
我只得在心里叹服，阴淑丽竟然有这样的计谋，当年审按公的谋划也不比这儿高深到哪里去，“审按公曾说过，为人谋定而后动，不动则不规，动则必遽，当然之道也。”
林珏摇了摇头，“可恨。”
我遂也叹息，“中行不忌求利，九节求政，阴德妃求权，那许令文求的是什么？”
忽听得门外一声急报，暂止胡思乱想，不见湘和，只见阴季德神色十分不好看地跑了进来，不及我开口问，他便道：“大事不好了，中行不忌在司刑府自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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