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她仅仅是徒弟
（一）
这几日是皆洛神在照料她，每日撩起衣袍涂伤口，指尖冰凉的触感都令千鹤年心跳加速，呼吸迷乱。
她最怕别人的触碰，而洛神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触碰她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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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洛神端着一碗棕色的草药，坐在床头，全身隐隐散发出幽兰的清香。“这是今日的药。”
放下药，洛神如往常一般没有过多的停留，转身就走。
“哎，别走啊，”几天下来千鹤年实在是受不了洛神的冷淡，就死皮赖脸地扯着她洁白的袖袍，不让她走：“师父喂我可好？”
生怕洛神不答应，千鹤年又赶忙地补充道：“徒儿手臂受伤了，抬不起来~”说着千鹤年指了指自己非常配合张大的嘴巴，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期待。
“……”洛神冷漠地盯着千鹤年，弄得她浑身寒毛耸立。
比较怂的千鹤年心里打了退堂鼓，正要说些什么，只见洛神端起药碗，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轻轻吹两下，送到了千鹤年唇边。
千鹤年一时间也呆呆的，莫名其妙就把药喝了下去。
好苦。
中药的苦味瞬间从舌尖弥散，千鹤年嫌弃地眉头紧蹙，但洛神又将药送到她嘴边，也只能迫不得已咽下去。
这是一个痛并快乐的过程。千鹤年内心欲哭无泪。
（二）
千鹤年撑着自己的脑袋细细观察着。洛神喂药的时候很认真，一双桃花眼清亮通透，只可惜脸终究是病态般惨白，色淡如水的薄唇紧抿。
人人都说薄唇之人，皆绝情。师父亦是这样的人吗？千鹤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从来不在乎人言。
对于师父，千鹤年已经隐隐知道对她的情感。在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当千鹤年听到那一曲凄凉的《易水寒》时，她心中已有她了。
可能就是因为心悦，她才拼命想拜入洛神门下。
可能就是因为心悦，她才奋不顾身为洛神寻药。
仅仅是因为千鹤年心悦了一名女子，那人的名字甚是好听，叫洛神。
（三）
隔着微微透明的纸窗，应辰看得到房内洛神正在给千鹤年喂药。他甚至能听见千鹤年愉悦的欢笑声，一下一下无情地敲击在他心头。
这是失落的感觉吗？应辰紧紧攥着打算提给千鹤年的小菜，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屋内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弄得应辰愈加难受。
他能听出来是千鹤年动挑起话题。
一种莫名的滋味忽然涌上心头，应辰眼眶一下子红了。
“应辰师弟这是在干嘛呀？”身后忽然传来了声揶揄，应辰还没反应过来，一对胳膊已经从身后轻轻地环在他的脖颈。
富安弯下腰来，紧贴着应辰的右耳畔轻声说道：“让我来猜猜……”
“应辰师弟是心悦鹤年兄对不对？”
“哪，哪里有嘛！”应辰的脸顿时大红一片，挣扎着想挣脱富安的怀抱，无奈力气没他大，就只好乖乖被富安搂在怀里。
“男子怎么可能会心悦男子呢……”应辰鼓起了腮帮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像极了受欺负的小白兔。
“怎么不可以？”富安勾唇露出了狐狸老谋深算的微笑，捏了捏应辰脸颊还未褪去的婴儿肥，“为兄可以帮你哦~”
“真的？”应辰双眼顿时亮了。
富安的嘴角愈加上扬。
“为兄自然不会骗你，不过你晚上……得跟为兄走一趟。”
（四）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更加寒冷，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摘在这广漠的荒原上，闪着寒冷的银光。
经过了几天的修养，千鹤年恢复地很快，拄着拐杖已经可以踉踉跄跄地走上几步。不过洛神仍然不允许她随意下床走动，怕伤口破裂。
只可惜千鹤年向来不是一个听话的主。
虽然自己的伤口都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浑身上下都布满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身患极度洁癖的千鹤年早就想好好地洗一次澡。
抱着不会被洛神发现的侥幸心里，千鹤年在浴桶里乘好热水，又准备好衣物就独自泡了起来。
伤口触碰到水，发出刺刺地疼痛感。但千鹤年更多感到的是舒畅。结块的血液此刻散开，一桶水微微泛红。
屋内云雾缭绕，温暖舒适。
千鹤年靠在桶壁上闭上眼打算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忽然间，她莫名就被人从水中捞了出来，扔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斯！”千鹤年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刚想破口大骂，猝不及防对上了洛神冷凝的目光。“师父……”
“不是让你不要下床走动吗？”如冷冰碎玉般的声音。
“我只是沐浴而已啊，又不会怎样。”千鹤年毫不在乎地低声说道。
小声的喃喃却落入了洛神的耳中，她骤然冷冰的目光仿佛要将千鹤年吞没：“好，那为师帮你长长记性。”
两道黄符腾空而出，飞快地缠绕出千鹤年的手腕，从她头顶上的床架穿过，死死地绑住。
“师父，为何？！”千鹤年不可思议地紧紧盯着向洛神，手腕用力挣了两下，眼眸中各种情绪闪过。
洛神转身离去，没有丝毫停留。
(五)
夜半。
洛神静静看着眼前熟睡的千鹤年，抬手解除了黄符的束缚。千鹤年原本被捆绑的手臂顿时无力地垂在两侧。
看清了千鹤年因挣扎而划出了血痕，洛神心不禁一痛。
是她太苛刻的吗？
她在看到千鹤年沐浴时，确实是有许些恼怒。明明身上伤口无法触水，她怎么能这么不惜命。
洛神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替千鹤年盖好被子，将双臂严严实实地掖在被褥下，生怕她冻着了。
夜空如洗，干净地没有一颗星星，单纯的墨黑微微渗蓝，像极了洛神深不见底的眼眸。
千鹤年睡时面容甜美，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全然没有平日里桀骜不驯的痞帅模样。
洛神情不自禁伸手，抚上她的眉心，顺着高挺的鼻梁缓缓下滑，直至她鲜红的薄唇。猛然间，她如触电般收回了手。
向来平静的内心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波动，如水波般一寸寸蔓延。洛神慌乱地站了起来，低着头快步离开，不敢多想。
鹤年只是她徒弟，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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