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蔺青梧的手那么柔软，梁涣兮原以为自己应该很熟悉才对，可是等到要回想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握住他的手时，触觉是那么陌生。
躺在床上，梁涣兮举起手，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手落在墙上的影子。他扣了扣手指，再度想不起握住蔺青梧的手是什么感觉。
他握紧了拳头。
雪在他们的晚饭以后停了。
不久，便是雪霁，银色透明的月光洒在被白雪堆积的古镇，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全是亮堂堂的凉。
梁涣兮遥记得，儿时自己的手很小，被蔺青梧牵着，像是连生命也被完全地紧握。可是现在，当他真正将蔺青梧的手反握，他意识到那双手只是平常。
那么柔软的手如果揉在指间会是什么感觉？是不是正应了那句“软弱无骨”？梁涣兮皱起眉头，心想自己大约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想到这里，他突然有点儿羡慕沈东阳，抑或是任何一个成年的男子，总归不是称呼蔺青梧为“父亲”。
梁涣兮吁了一口气，隐约听见窗外传来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警觉地坐起，心中已有预感，朝外望去，果真是沈东阳来了。
自从蔺青梧公开了与沈东阳间的关系，为了方便沈东阳来访，憩居的院门便不再在晚上上锁。非但如此，沈东阳有一把钥匙，即使蔺青梧和梁涣兮都不在家，他也可以自己进门。
蔺青梧做这些决定的时候，没有和梁涣兮商量。梁涣兮得知的时候，钥匙已经在沈东阳的手里了。
虽说自那以后，梁涣兮没有发现沈东阳在他们不在家时造访，可是那道门不上锁，始终让梁涣兮的心中不是滋味。
可这样的滋味他无从说起，怪只怪他儿时太天真，以为憩居只属于他和蔺青梧两个人。
梁涣兮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午夜零点还有十几分钟。他猜想沈东阳此时来，应该不会回去了。以沈东阳如今在家里的地位，梁涣兮当然不可能反对他留宿——何况，沈东阳留宿早已是平常的事情了。但是想到李言蹊在家做客，梁涣兮难免感到不安。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坐起来，却没有往外走。
在蔺青梧看来，李言蹊的作息习惯比梁涣兮要好得多，不到十一点钟就回房间休息了。有她作“榜样”，梁涣兮也没有熬夜，很快回了房间。
蔺青梧寻思着如果梁涣兮每天晚上都能这么早休息就好了，可知道他只是在朋友的面前做做样子，回房以后未必睡觉，过几天等李言蹊离开，照样要熬到三更半夜。
梁涣兮什么都好，只是沉迷网络游戏这件事，实在让蔺青梧介怀。
孩子们都睡后，蔺青梧在书房里工作，不知不觉，时间变过去了。
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望向窗外，惊讶地发现院子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他正怀疑是不是他们回来时忘了关，身后忽然有人将他抱住，吓得他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晚上好。”沈东阳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往蔺青梧的耳朵亲了亲。
蔺青梧受到惊吓，心有余悸，笑得有几分困窘。他回头，看见沈东阳的脸距离很近。
沈东阳很快便吻在他的唇上，蔺青梧习惯性地回吻，余光瞄见书房的门敞开着，心中又是暗惊。他没有推开沈东阳，强作镇定地问：“怎么突然来了？”
“想你了呗。”沈东阳说着，放开他，靠在工作桌旁。
蔺青梧始终无法忽略那道敞开的门，只庆幸梁涣兮和李言蹊都睡了。他起身往外走，说：“外面冷吗？给你煮杯姜普洱。”
“倒不是很冷。外面天气晴朗，月光照在雪地上，特别漂亮。”沈东阳跟着离开书房，“来的时候，想约你出去散步。”
蔺青梧走进厨房，闻言惊喜，立即答应说：“好啊，等会儿喝了茶，身子暖一些了，就出去吧。”说完，他见沈东阳的神情变得有一丝神秘，像是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他。他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沈东阳古怪地看他，问：“我来，你好像不太高兴。”
蔺青梧惊讶道：“怎么会呢？你来，我当然很高兴。院门没有上锁，钥匙也给你了，不就是盼着你来吗？”
“真的？”沈东阳半信半疑，“那为什么在家里也是遮遮掩掩，听见出去散步，立刻就答应了？”
“你不是说外面雪停了，很漂亮吗？”蔺青梧莫名其妙，看见沈东阳听罢苦笑，不免反思自己是否真在什么时候透露了那样的情绪才让沈东阳这么说。
蔺青梧错愕地发现，兴许自己确实因沈东阳的突然造访措手不及，也希望他能够赶快离开。他们交往了那么长的时间，他真有这样的想法，沈东阳会发现不足为奇。蔺青梧心中有愧，只好说：“对不起。”
听罢，沈东阳再度苦笑，说：“看来，我在这里还是不受欢迎。”
“不是的！”蔺青梧看他误会，吓了一跳，连忙解释说，“不是不欢迎你来。而是，涣兮的朋友来家里做客了，事先没有告诉你，也没有告诉她。”
沈东阳愣了愣，问：“涣兮的朋友来了？住在家里？”
蔺青梧说完那番话后，已觉得措辞方面对沈东阳而言不公平，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无法收回，他只能等之后再慢慢说明。现在，沈东阳问起，蔺青梧便将李言蹊利用寒假期间，来兰塘进行社会实践的事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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