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梁涣兮的反应，她突然加快了语速：“我和你葛叔叔的全家都做过配对了，对没配上。涣兮，你是你弟弟唯一的希望了。你如果不愿意和我回去，我不勉强。但妈妈求求你，能不能做一次配对？万一成功了，成功了……能不能救救弟弟？”
面对她最后充满乞求的目光，梁涣兮的脑袋发懵。他觉得此前梁楚雨说的那些，让她现在变成了一个笑话。可是，梁涣兮笑不出来。
“如果你来找我，目的是为了这个，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说刚才那些？”梁涣兮不解的心情里，满怀说不出、道不明的悲凉。
梁楚雨连连摇头，说：“不只是为了这个。涣兮，对过去的事，妈妈真的想偿还。可妈妈知道对不起你，不奢望你能原谅。我当然最希望你能够和我一起回去，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但如果不行……希望你能救弟弟，这是妈妈最后的奢求。”
“如果配对没成功呢？”梁涣兮充满质疑。
她愣住，随即捣蒜一般点头，说：“就算配对没成功，也希望你能和妈妈一起回去。涣兮，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弥补过去对你造成的伤害。”
“但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他直截了当地回答。
梁楚雨满面愁容，楚楚可怜地说：“涣兮，你从小就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孩子。就算妈妈过去对你有诸多不该，可弟弟他毕竟是一个小小的生命。他才十岁。就算他是一个陌生人，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妈妈相信，你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吗？”
梁涣兮眯起眼睛，道：“十岁？你是说，当年你走后没多久，就生下他了？”
大概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发现这个，梁楚雨瞬间呆住了。
“你在我四岁的时候离开，他正好比我小四岁。”梁涣兮荒谬地笑了，“当年，你是发现自己怀了他，所以才把我送到锡红杉那里去的吧？”
“涣兮，你听妈妈说。过去怎么样，你想怎么惩罚妈妈，我们都以后再算好吗？妈妈求你，想一想弟弟吧，他是一个无辜的生命啊！”梁楚雨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梁涣兮迅速地把手收回，淡漠地问：“难道我不无辜吗？”
“涣兮，妈妈求你……妈妈不是不打算偿还，是打算好好补偿你的。无论能不能配对成功，弟弟能不能痊愈，妈妈都打算补偿你。求求你，给妈妈这个机会好吗？何况——”她忧愁地望着梁涣兮，“你一直和蔺青梧生活在一起，打算到什么时候呢？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就算你们都觉得这没有问题，但沈东阳呢？你还没满十五岁，是个孩子，沈东阳能容着你们住在同一屋檐下，那以后呢？等你像个大人以后，等你成年以后，他会不嫌你碍事吗？他们既然是恋人，终究要生活在一起的，到时候你怎么办？如果沈东阳非要蔺青梧选你或者他，蔺青梧选谁，你真的确定吗？”
梁涣兮本以为自己可以理直气壮地面对梁楚雨，但她的话让他很快变得不确定。是，对于梁楚雨的问题，他没有一个能给出确定的答案。
纵然如此，在梁涣兮的心里，依然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他回答道：“无论如何，在他赶我走以前，我不会走。”
不知为何，梁楚雨古怪地盯着他的脸。半晌，她认命似的点头，又道：“那骨髓配对……”
“我可以去做。但是，你要先给我五万块。”梁涣兮说。
好像万万没有想到梁涣兮会提钱，梁楚雨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配对成功，需要做手术，我还要十五万。”梁涣兮继续说道。
忽然，梁楚雨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探究地观察梁涣兮，她一脸不解和困惑，道：“涣兮，只是配对而已。而且，他是你弟弟啊！”
“我不认识他。”梁涣兮冷淡地说道。
梁楚雨舔了舔嘴唇，眼神再次变得闪烁不定。她反复地将梁涣兮看了又看，仿佛在确定说这话的是不是梁涣兮本人。
梁涣兮急着回家，催促道：“一句话，行还是不行？我得回去了。”
“涣兮！”她起身拉住已经离座的梁涣兮，在他挣开以后，咬了咬牙，“行，我现在就可以先给你两万元。我们现在去取钱。”
她答应得还算痛快，要么是如今真的过得挺好，要么是非常在乎她的儿子。梁涣兮不知道同样的疾病如果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会不会有人为了自己那么劳苦奔波。梁楚雨干脆的态度，让梁涣兮不禁开始羡慕那个素未蒙面的小朋友，但他觉得很奇怪，因为他无意和那个小孩攀比什么。
咖啡屋的对面就有一间24小时的自助银行，两人从咖啡屋离开，梁涣兮站在门外等梁楚雨取钱。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觉得它明亮得像一块冰，看着看着，身子愈发冷了起来。
没多久，梁楚雨将取出的钱交给梁涣兮，说：“等约了时间做配对，我再把剩下的钱给你。”
“嗯。”梁涣兮把钱卷起来，放进外套的口袋。
她不放心地看着他，问：“涣兮，你一个孩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蔺青梧他对你不好吗？你很缺钱吗？”
“这你不需要知道。”梁涣兮提醒道，“这件事，你如果告诉他，配对也好，手术也罢，全部免谈。”
梁楚雨忙不迭地点头，说：“妈妈知道亏欠你很多，就算不能做手术，这笔钱也是你应得的。”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也说好了，梁涣兮无意再和她客套寒暄。说到底，他们只不过是正在进行一场交易的两个人而已。梁涣兮说：“我回去了。”
她点头，道：“我再给你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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