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顾抓紧时间帮梁涣兮洗澡的蔺青梧无意间发现小孩子的情绪突然变得很低落，见他垂头丧气，往他湿润的头发上抹洗发水时问：“困了？”早已过了小孩子入睡的时间，哪怕他在洗澡的过程中睡着，蔺青梧也不觉得奇怪。他沮丧地摇头，抬眼时，洗发水的泡沫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梁涣兮难受地抹了一下，又被细心的蔺青梧用干毛巾仔细地擦掉他睫毛上的水和泡沫。他听从蔺青梧所说的，闭上双眼，等浇在头上的温水把洗发水的泡沫冲干净。
“好了。”蔺青梧给小孩子洗完澡，擦干他的头发，将人拎起来放在自己曾坐过的矮凳上，帮他擦身子，“穿衣服。”
趁蔺青梧给自己拿衣服，梁涣兮偷偷地闻了闻自己的胳膊，他的身上又有沐浴过后香喷喷的味道了。他一件一件地穿上蔺青梧递过来的衣服，佯装不经意地问：“爸爸，你喜欢我吗？”
没想到他突然问这种问题，蔺青梧错愕。是不是蔺知攸他们所说的话带给了孩子一些刺激，又加剧了他的不安全感？蔺青梧猜测着，微笑道：“喜欢。”等梁涣兮穿好衣服，蔺青梧把他抱往卧室。
被蔺青梧抱起的梁涣兮心中一喜，在他的怀里蹬了蹬腿，又问：“你有很喜欢、很喜欢我吗？”
“嗯，我很喜欢、很喜欢你。”蔺青梧自然地回答。
梁涣兮越听越开心，得寸进尺地说：“那……晚上我们能不能一起睡觉？”
闻言，蔺青梧的心里下意识地产生了抵触。可看见梁涣兮充满期盼的双眼，又想到他早先受到了一些惊吓，蔺青梧迟疑片刻，答应道：“好，今晚我们一起睡。”
“耶！”梁涣兮高兴得在他的怀中乱蹭了好几下。
洗过澡的蔺青梧身上没有像梁涣兮一样，留着沐浴露的香味，不过梁涣兮躺在他的臂弯里，却感到无比的安心。他在睡前问蔺青梧自己香不香，蔺青梧好笑地说：“香。”
梁涣兮往他的胸口上闻了闻，说：“爸爸，你也香香的。”
听罢，蔺青梧更觉得好笑了。也不知小孩子为什么这么兴奋，已经临近午夜也没有睡意，蔺青梧催促说：“赶快睡吧，明天还得去幼儿园。”
说起幼儿园，梁涣兮更为兴奋地向他说起了自己被挑选出来排演节目的事，骄傲地说：“我们班上，只有我和万龙两个人能参加！”
蔺青梧见过他们班上的同学，看得出来梁涣兮是其中长得最漂亮的小朋友，因此蔺青梧的心里一点也不为这个结果感到惊讶。但他还是佯装吃惊道：“你这么厉害？那你要好好努力，认真排练啊。”
“嗯！爸爸，到时候你去看我们演出吗？”梁涣兮激动地问。
元旦期间应该没什么事，蔺青梧答应说：“去。”
“太好了！”小孩子越说越亢奋，甚至从蔺青梧的怀里爬起来，看得蔺青梧既吃惊又无奈。看见爸爸略带责备的目光，梁涣兮又很不好意思地重新躺下了。
他再度钻进蔺青梧的怀中，想了又想，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小心谨慎地问：“爸爸，你能不能亲我一下？”
“什么？”蔺青梧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梁涣兮红着脸往他的胸口上蹭，害羞地说：“因为你说你很喜欢我。以前妈妈也说她很喜欢我，她常常亲我。”
蔺青梧已经很久没有亲吻，他几乎忘记了亲吻的方式。梁涣兮说完以后，趴在他的胸口没有动静，良久又爬起来，擅自快速地往蔺青梧的嘴巴上亲了一下。蔺青梧本还在思考他的前一个问题，又被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怔住。他吃惊地看着像做了贼一样躲进自己臂弯里的梁涣兮，半晌，又见到小人偷偷摸摸地抬起眼睛窥视自己，顿时哭笑不得。
“快睡吧。”蔺青梧低首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关闭了晦暗的夜灯。
以前梁涣兮不太敢关着灯睡觉，不过有了蔺青梧的这两个吻，自己又在他的怀中，他再也不害怕了。他像考拉抱住一棵大树，抱住蔺青梧，轻轻地和爸爸道了一声晚安，很快地睡着。
蔺青梧在梁涣兮再没有声息以后，后知后觉地抿起了嘴唇。落在嘴唇上的触觉短暂而单薄，他很快开始怀疑这个吻的真实性，反倒是记忆中的触觉更明显一些。
不知道上一次亲吻他的人如今在什么地方，过得怎么样了。想起被开除的沈东阳，想起自己当时不敢站出来的懦弱，蔺青梧开始头疼，心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痛苦地捂住潮热的双眼，连那日被手杖劈在头上的疼痛也忆起了。过去了，都过去了。蔺青梧的脑海里不断地诉说着这句自我安慰，却不知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所有留在皮肤上的记忆还那么清晰。若不是此刻怀中躺着一个安睡的小朋友，蔺青梧几乎控制不住悸动的心，流出热泪。
像以往每一次想起沈东阳那样，蔺青梧花了很长很长时间才重新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缓慢地吐气，在黑暗中睁着空洞的双眼，等盈眶的泪水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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