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楼 （六）
詹尔烟说，“融合？怎么融合？我不知道，我醒来就有了，某一年我流浪到藤原，在海滩边我看见了那个鲛人，有个老头在跟他说话，他看见我，用那种探究的目光看了我很久，然后跟我说，让我在藤原等着，有人来找碎片就跟他们一起，因为仅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找不到我剩下的另一半。”
“我当时读了他的心，他没有说谎。”詹尔烟回忆道，“那老头说，碎片是神赐予的礼物，属于你的谁也夺不走，它早就认定了归属者了，而且他还告诉我，这玩意儿可以升级。”见骆争和解向笛都露出怀疑之色，詹尔烟补充道，“但是目前我还不太确定升级的意思是什么，他只说‘当你付出一定代价的时候，能力就会更上一层楼。’”
杜十八瞠目结舌的说，“我可是信科学主义的新时代好青年。”
骆争没理他，将烟从嘴里拔掉，思绪良久，朝解向笛开了个玩笑，“代价？这神力算盘精着呢，哪儿都不吃亏。”
解向笛嗓音低哑的笑了笑。
杜十八插嘴道，“那先不说碎片这么邪乎的东西，现在最主要的不是浮雕大楼那些改造得跟充气球似的向导吗？”
解向笛从骆争手里拿过烟，吸了一口道，“你们今天遇到的那个向导，是怎么样的？”
术业有专攻，恶心人见多了的骆争语气很淡定，“这应该是失败案例，不止咬杜十八那一个，铁栏门里有好多好多，都像是被泡在福尔马林里泡肿了的人，又像被充了气，身体和头的比例非常不协调，似乎一下被“拔苗助长”了，很高很壮，但是身上的青筋全部爆出，跟要涨破似的，血管也凸在外面，整张脸呈青紫色，泛着死气。”
杜十八干呕了一下，“争哥，别回忆了，太恶心了。”
骆争又说，“我猜想，浮雕大楼每次地震完出现的尸体，应该就是那些失败案例的杰作，他们失去心智后咬死了工作人员，死掉的人被埋在某个地方，然后因为地震撬开了地表某一处，就被震出来了。”
解向笛轻轻地皱皱眉，“这么一个大项目一定涉及了很多人，婆婆说的那几栋金碧辉煌的大厦，是什么生物研究院，做的应该就是这档子生意。”
骆争补充道，“说不定还跟大地方的军部有买卖关系，毕竟如果成功了，这位向导可是值了天价了。”
“太残忍了，估计整个藤原的向导，或是隔壁星系的向导都被他们抓完了。”杜十八愤愤地说，“幕后主使会是谁？”
一直沉默的詹尔烟忽然道，“我觉得那位空降的钟长官很不对劲。”
“他们有成功的案例吗？”解向笛突然问。
詹尔烟是在这里待过最长时间的人，她抱着脑袋想了很久才不确定的说，“三年前，这里的奉山监狱有一名失控的囚犯杀光了监狱里的三百五十个人，当时轰动全城，然而藤原毕竟是个没什么组织纪律的地方，那名囚犯杀完了人就失踪了，自治警察找不到任何线索，最终也放弃了搜寻，但是一个人再怎么失控，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杀了三百多个人，我想，向导改造计划会不会跟那名囚犯有关？”
三年前的事情无处考证，四周陷入了一阵沉默，大家心事重重，又在一团迷雾里解不开答案，互相交换了一根烟后，决定还是先开车回去给杜十八打个针。
回去的路上，骆争想了很多，首先，碎片是他来这儿的主要目的，向导改造计划根本不关他一毛钱的事儿，但是当他摸着胸口，却再也感受不到碎片的异动，问了詹尔烟，对方也说，她曾感受到另一块碎片在这里，但是她找了一年多，也毫无线索。
继续留在这里找碎片，肯定会跟那个变态的升级人计划沾上边，今天他去救了杜十八，肯定已经被盯上了，改明儿那些研究者一看，必定会查到他们头上来。
再者，解向笛，杜十八和詹尔烟都是向导，是他们活生生的目标靶子。
怎么着，这事儿也得跟他扯上关系了。
杜十八跟他道了歉，说自己莽撞行事拖累了他，小子看起来傻乎乎的，也着实是个麻烦人物，但骆争觉得，他并不是有什么坏心的人，至少从他做好事不留名，偷偷给婆婆一个宝石来看，他的心肠很好，当时救他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机会可以杀了那个“向导”，但杜十八在危难时刻却只想解救那些无辜的人于水火之中，透着一份傻气的执着，有点像曾经的自己。
骆争想，他不行，他不想再做英雄了。
英雄的下场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他偏头看了一眼解向笛，对方拧着眉头出神，或许也在犹豫。
回到詹尔烟奶奶家，他们先给杜十八打了个消毒针，然后吃了顿婆婆煮的饭，酒足饭饱后，四人分开行动，杜十八因为失了血，被安置在小房间里休息。
詹尔烟给他们抛了一个橄榄枝，“要不要一起行动，找碎片。”
骆争这时候将烟从指间一转，笑眯眯地看着她，“你不是说我是麻烦嘛，怎么？还要跟麻烦搅在一起啊。”
詹尔烟皱皱眉，转而又问解向笛，“你，你觉得呢？”
骆争却率先勾过解向笛的肩膀，叹了口气道，“你这是逼良为娼呢还是怎么地，给我们点时间想想，晚上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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