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余庆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在行宫里了。
上官玲在候着,宋落潭没在宫中。
昨晚的片段在脑海里过了一下,他觉得宋落潭似乎知道了什么,又好似没有。
他知道自己不能自乱阵脚。
所以,没去询问宋落潭去了哪儿,他同上官玲去看山水了。
回京的时候,宋落潭才回了行宫。
一切如常。
江余庆回到京城宫中的时候,一切都很安静。
秦参商本是官家之后,自然不乏稳住局面的手段。
过了几日,印信之事又在朝堂上重提,江余庆便觉得该是处理一下这事了。
但是,要拿到印信,便要去路长云那儿。
路长云搬出了路家,府邸在京城偏僻之地,宅子不大。
他低调出宫,亲自去找人。
刚去的时候,他是打听了路长云回去的时间的。
武将休息时间不定,他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暮色沉沉,在偏僻之所的宅子远离了满眼灯火,安静如无人。
而他到时,路长云并不在。
江余庆便站在宅子门外打量这处。
门前少有行人,种了颗柳树,枝干歪斜地倾向府门。宅子上没有牌匾,空荡荡的,铜环掉了色,看着阶上不似常有人过,两旁便是尘土狼藉,看着真是随意极了。
这宅子看起来,不像是住了一位朝堂重臣之地。
等到天黑得完全,有马蹄声急促,黑影如同鬼魅般逼近过来。
饕餮银面折射出一道月光,却映出了那人黑沉眉眼。
停了后,他看了江余庆好一会儿,而后才低声问道:“来拿印信?”
江余庆点了点头。
路长云下了马,对他道:“进。”
这是要进屋的意思。
他走到了门前,却对着那门上铜锁不过顺手一转,竟是全将铜锁作摆设,根本没有锁上的。
江余庆看得挑了挑眉。
屋子里有辅君印信这般东西,却是连门都没锁上。
进了屋里,路长云又回身看了眼跟上来的宫人。
那眼神,生生让人停了步子。
“别跟着。”他冷冷道了句,带着人进去。
进去的时候过了庭院,而庭院里荒草萋萋,但道上还算像样,似乎是有关照打理的,便显得这宅子有人气了许多。
但是,明显这地方没有人服侍。
路长云一路进了房里,从墙上暗格中找出玉盒,放在桌上。
“就在里面。”
江余庆将盒子打开看了一眼。
他也不曾见过辅君印信,但那印信上的图案,确实是传闻中那般。
“怎么发现的?”江余庆问他。
“撬开墙上的玉。”路长云简短地回他,目光低垂着落在地上,不去看他。
江余庆拿着盒子,沉默了一会儿,问他:“近来边疆不定,长云可愿去?”
路长云这才看他,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
“陛下想我去?”路长云问他。
“武将可用者不多。”江余庆只是这般道。
近来边关不定是事实。
“我说过,为你守江山。”路长云道,“既然你要用,那我就去。”
江余庆沉默了一瞬,而后道:“朕会下旨派你去,此次为北地,蛮夷近来猖狂,归日不定。”
听他这般说,路长云忽而笑了一声。
他是极少笑的,至少这是江余庆第一次听得他笑。
只是笑里,情绪太过复杂,也都不是欢快的笑意。
最后,他说:“君不言,臣不归。”
听得这句话,江余庆有一瞬间觉得狼狈。
但那情感只是闪过了一下,而后便消失在那人沉沉眼眸里。
似乎是倦极了,路长云对他说:“江余庆,我也会累。”
“累就歇着。”江余庆说。
“哪日我若累了,你许我安宁吗?”路长云忽而这般问,而后又转身,从房间里拿出了原来作信物的兵符。
他对江余庆说:“玉玲珑还了我,那是长风的信物,兵符给你。”
这块兵符,是他半生狼藉。
江余庆点点头,道:“好。”
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两人之间似乎总是沉默居多。
最后,终究是路长云先转开目光,对他说:“你回吧。”
“那朕回了。”江余庆转过身去。
走出房门的时候,入目是未曾有人住过的厢房。
他看着荒草萋萋的庭院,忽然觉得好似看到了路长云满心的寂寥。
如同这庭院荒草,或是那门前一颗柳。
草木本该葱茏,却踏踪无人,遍寻无人盼。
记忆里有人在朝堂下远远看来一眼,是那人饕餮银面,眼神凶厉,刀锋染血。
那些小傻子的回忆中,有路长云的画面忽而清晰起来,如同拨云见日。
原有那翩翩少年,一声玄衣如鹰展翼,弯弓搭箭,气势绝伦,狩猎时惊破满城。
入梦后,梦里都是路长云,或是那模糊记忆的一次重现。
冷峻少年唯独对一人眉眼温柔,收了满身杀伐戾气,只余下绕指柔肠。
“小路哥哥。”
“阿庆。”他说,“我用天下千军万马护你,当你辅君可好?”
“可是清池哥哥才是辅君呀。”
到后来,风云变幻,物是人非。
那人戴上饕餮银面,似乎要折去所有的不堪与不舍,一去经年,天下的战场都是他走过的地方,却最后还是回了这繁华京城,浮世不容。
醒的时候,似乎心里都是空落。
江余庆看了看天色。
天边刚刚破晓,星子寥落,无月。
困乏仍在,只是静不下心,闭不上眼。
他在黑暗里,有想起那门前倾斜的柳。
柳,意为留。
路长云是不是想过,要留些什么呢?
但是,天下人都道,路长云到最后,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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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章一次放出来了……我好难啊,想要点存稿不好吗,这个定时这么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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