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事情闹开后，众人都看出点苗头，想着这婚约又是推不掉了。
从多年前开始，这婚约的事儿就风波频出，但每次只要秦家出手了，这事儿八成得黄，谁来都没用。
江余庆打着精神上朝，好不容易挨到退朝了，回了寝宫他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他想补眠。
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一天的事儿，他还是去补眠了。
等他睡醒，不知道什么时辰，也没人叫他。
爬起来一看，床边有人坐着。
是风无邪。
江余庆一下子就清醒了。
风无邪怎么进来的？
定了定神，他问：“墨染怎么来了？”
他还在被子里，能看见风无邪低着头看他，黑眸低垂，居高临下的，让他觉得很带威胁感。
准确地说，风无邪身上本就带了压迫。
“我来找陛下说说话。”风无邪缓缓开口，嗓音低沉，“陛下从前到底是个傻子，到如今也没聪明多少。”
江余庆知道这人嘴毒，他便只道：“墨染有话便说。”他心中暗想着是什么事情，想到了那婚约上，但他不希望是这件事。
在他的计划里，风无邪这般讲究的人，眼光甚高，看不上什么人，就更看不上江余庆了。无论是之前的小傻子还是现在的他，风无邪都是不看一眼，口出恶言，跟对其他人好似没什么区别，甚至显得更讨厌。
风无邪听到他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句，本来还想尊重点的念头瞬间跑没了。
“陛下好意思问我？”他嘲讽地笑起来，“我倒是想问问，我都没嫌弃你，你怎么好意思退婚？”
“之前是，如今也是，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是，我是奸臣污吏，坏事我都有一份，你想试试吗？陛下。”他最后一句“陛下”说得咬牙切齿，似乎是怒极了，他反是笑起来，那笑很冷。
江余庆很慢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做梦来着。
还真是这件事。
他想着，有点走神。
风无邪这怎么听起来怨气挺重的。
“婚约你不愿意解吗？”他不解地问道。
“解不解也是我说了算，你有什么资格？”风无邪语气恶劣，靠近了他些，紧盯着他的眼，“江余庆，我告诉你，就这么一次，没有下回。”
他说完，忽地站起来，将那信物仍在他身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煞气极重。
江余庆将那信物拿起来。
那是风家的传家宝。
风家之主的令牌，效力与风家之主相比丝毫不差。
这信物无疑是极其重要的，但为何风无邪偏偏就送回来了呢？
正想着，外头响起“笃笃”的叩门声。
就两声响，不紧不慢的感觉。
“谁？”江余庆问了一句。
外头人没回声，却听得门轴响声，那人径直进来了。
江余庆寻声望去。
是顾锦书。
江余庆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听闻清池与陛下又打了个赌。”顾锦书开门见山地说，“文贤凑个热闹，这就将信物交换给陛下了。”
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浅淡，江余庆从中却平白听出了满满恶意。
什么叫凑个热闹？分明就是想看他输。
“文贤还真是恨极了朕。”江余庆叹了口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
顾锦书微微弯腰，抓着他的手，将信物放在他手心，语气从容地道：“陛下既知，何必说出来。总归，我说过，会帮陛下的。”
“帮朕是帮朕，害朕也是真的。”江余庆捏着那两信物，有些用力，指节都泛了白。他忍不住问顾锦书：“你想怎样？”
顾锦书还握着他的手腕，听这话，松手的动作顿了顿。他看着江余庆，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想要天下太平，我想要盛世长安，我想要江山如画，我想要锦绣年华。”
“可惜，都没有。”他松开了手，起身，垂眸看着他，眼底满是淡漠，“我都不要了。”
他也曾想要很多，那些价值连城的愿望，那些千金不换的东西。
现在，他都不要了。
所以，他是众人口中的天上仙。
江余庆懂了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懂。
他又问了一次：“文贤如今想要如何？”
顾锦书笑了一下。
这是他第二次笑，但依旧是江余庆看不懂的笑。那种笑好似只是一个单纯的表情，实则什么情绪也没有。或是情绪太多也藏得太深，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只是这样笑了一下，然后他说：“陛下可想知道，为何清池这次如此笃定？”
江余庆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说：“陛下还是把这些婚约看得太简单了，若是如此，我等怎会落到如今地步。”
他顿了一顿，扭头看向外头，淡淡道：“还有，陛下太不在意墨染了，今后必然会后悔的。”
江余庆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他已经尽力去回忆那些并不是他的记忆了，但是无论是从前还是如今，风无邪永远都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他是奸臣污吏，也是众人谈之色变的风家之主。肆意妄为，心狠手辣，栽赃陷害之类的把戏都是家常便饭。
在江余庆看来，风无邪活得肆意，他不忠于君，只忠于自己。
如此之人，和他有何关联？
他的一生都是朝廷内外，江山万里，百姓安康，那都是风无邪不屑一顾的存在。
江余庆脸上的不解太明显了，顾锦书余光看着，心中难得犹豫了。
但是，最后他还是多说了一句。
“陛下若是不喜欢男子，那就离墨染远些。”
说了这句，他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是没有话，而是不愿说。
“文贤知道很多。”江余庆知道不可能逼着顾锦书说些什么，所以他只有这般说了一句。
顾锦书不说话，转过了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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