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回家？”韦容喝完手里的豆浆，扔进垃圾桶。
“买的下个星期一的机票。”夜缺回。
这学期的课程已经全部结束，夜缺的导师不在学校也无需他来做一些收尾工作，课程论文下个学期开学前再交，一身轻，也再没有不回家的理由。
况且，夜缺觉得自己要冷静下来，才能看清自己的心。
等待或放弃，来日再说。
“我送你吧。”韦容低着头，用脚轻轻踢路上滚动的石子。
这时看不清韦容的面容，只能看见和煦微阳下他头上的帽檐和卫衣领上微微战栗的肌肤。
没有像死水一般不波不动的眼神，像是个孩子。
“不用，我坐大巴过去。”夜缺婉拒。
从校门口去机场有直达的大巴车，一个小时能到。且不说韦容要送他来来回回需要两个时辰在路上奔波，重要的是夜缺更喜欢一个人坐在车上看窗外飞逝而过的微风和尘埃，更何况是跟他并不熟悉的韦容呢。
“我也有车的，我载你去更方便些。”韦容突然抬头站在夜缺前，挡住了夜缺的去路。
还没等夜缺说话，韦容又从孩子气的面容转变为清冷的语气：
“不是只有林疏一个人有车，我也可以。”
这句话简直是无厘头，林疏有车与韦容有没有车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夜缺终于捕捉到一些微妙的信息。
前几日韦容发给夜缺的那份简短自我介绍有写“韦容，本地人，21，大四，单身，爱跑步健身，喜欢男生。”
喜欢男生？
那天夜缺因为林疏迟迟不回复自己的消息而魂不守舍，韦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夜缺都只是一只耳朵听转脸就忘记，全然不记得他曾说过“喜欢男生”这样的话。脑子里这样糊涂，还这样与他频繁接触。
所以，韦容喜欢他吗？
夜缺不敢下定论。他俩相识也不过数日，如何谈喜不喜欢？不过是韦容的人际交往手腕太过突出，偶然相识便投缘成为朋友？
不论喜不喜欢，以后绝不能与他这样亲近。夜缺暗想。
“你不用为我劳累，普通朋友也没有麻烦别人送我自己去机场的道理。我一向一个人待惯了，你要送我我反而不知道如何还这个人情。”夜缺笑笑，眼看着图书馆已到开馆时间，琢磨怎么跟韦容说再见。
“你用你自己还。”韦容又低下头。
“什么？”夜缺甚至怀疑自己听错，诧异又问一句。
“夜缺我们去宾馆吧，我一定让你喜欢我，让你舒舒服服的。林疏不就跟别的女孩子去宾馆开房快活吗，你为什么不可以？”韦容突然停住，拦住夜缺继续往前走的脚步，两目相对，神情自然，语气里也波澜不惊，仿若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这样的闲聊。
“滚。”夜缺从震惊转为恼火。
韦容这话要么是疯了，要么是在踩踏夜缺的尊严。他明明知道夜缺喜欢林疏，却还能说让夜缺跟别人开房的鬼话，是对林疏的报复？不，夜缺绝不作践自己。
“夜缺我承认我偷偷喜欢你很久。我经常在图书馆在校道在食堂在操场见到你，我暗暗观察你，不动声色向别人打听你，在网上找寻你的踪迹默默了解你。上个圣诞节去关爱自闭症的活动我也去了，我看到你满眼满心都是林疏，他却假装没有看到你的喜欢，他根本就不配。我想着，只要我找机会走近你，我在你身边给你陪伴，给你温暖，让你快活，你总有一天会像看林疏那样看我。”韦容就拦在夜缺面前，一双明目终于不再是毫无波澜，反而掺杂着许久情感，复杂的，焦心的，势在必得的。
“你现在虽然心不在我这里，但你也有生理问题要解决吧？我带着你去体验，极致的战栗和最高处的欢愉，我有把握让你慢慢对我从肉体的依恋转为心灵的颤动。”韦容继续说着，步步紧逼。
“滚。”夜缺还是这一句。
这是蔑视。这是韦容在踩踏夜缺的尊严，在蔑视夜缺对林疏的感情。
此时的夜缺脑子像轰然炸开烟花，强大的羞耻感从发丝延展到脚尖，每一寸都倍感恼火紧绷不得动弹。
夜缺迅速拨开韦容的身体，直冲冲要往前走。
夜缺完全不能接受韦容这一套道貌岸然的说辞。原来从一开始，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从他利用可乐认错人来制造两人第一次见面，到在清晨跑步他好心递过来的水，再到其后在图书馆的自我介绍，一步一步，安排的恰到好处。
他颜夜缺何德何能，竟然使得韦容想尽这样多的手段，只为接近，只为相识，只为去宾馆体验两个人身体的相交？
韦容早就知道夜缺喜欢林疏的心思，他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林疏身边一向都是漂亮女孩子”直把夜缺心里残存的念想掐断。原以为他这话是无心之说，却是暗里藏针故意为之吗？真是可笑。
今天这一场对话，真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夜缺边沉着脸边往图书馆方向飞快地走，韦容没有追上来。
饶是在图书馆已冷静下来坐了两个时辰，夜缺也完全没有看书的心思，脑海里韦容的话一句又一句衔接，跳得夜缺脑袋疼。
是，夜缺承认自己也有欲望，看见林疏带着别的女生进宾馆那一瞬他哀莫大于心死，只想放弃。但感情哪有轻易就不作数的，纵使嘴上说说不在乎，心里却是在扭曲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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