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帆，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一句话把李帆炸得缓不过劲来，这不过煮个螺蛳粉的工夫，天下大变？连夜缺这样万年不动心的铁石心肠也会颤抖？螺蛳粉真有拯救世界的功力吗？这货是不是背着他一直偷偷在跟校花约会？
夜缺估摸着李帆会上蹿下跳揪着他颈脖逼问那个人到底是谁，姓甚名啥，哪个学校哪个系，祖籍何省何地，高清照片先拿过来把把关。但李帆只是瞪着眼睛，瞧瞧夜缺，又瞧瞧手里的螺蛳粉，来来回回，眼神里都是迷茫。
过一会儿，李帆的声音幽幽在宿舍里飘荡：
“我今天掏耳朵了吗？莫不是耳屎太多堵住了我的清醒？”
夜缺泄气般坐在桌前，看着李帆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无力的，不敢的，弱小的。
李帆第一次看见夜缺这个样，凑近一闻，无丝毫酒气，想来不是说梦话，大概是清醒着，清醒中的痛苦，最折磨。
“怎么？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吗？这么手足无措？”李帆把自己的椅子拉到身边，关了煮螺蛳粉的汤锅，坐在夜缺对面，看着他无助的眼神，觉察到心疼，
“我不知道。”夜缺叹气。
“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不知道该不该喜欢他？不知道喜欢有没有回应，会不会有结果？”李帆连抛三问。
夜缺愣住，每一问，好像都是他对着自己的灵魂发问。从在林疏家吃完饭，到在路边看见小女孩一家的其乐融融，他心里是羡慕的又是恐惧的。这些不成形的疑问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但尾光又久久盘旋不去。
喜欢一个人都是这么痛苦吗？
“跟他在一起......很舒服，今天见的面，分手不过五分钟，路上看到有趣的事还想与他分享，躺在床上等着黑夜过，一直在想‘明天还可以见吗’。我从没这样过。”夜缺此刻也顾不得藏着掖着，只想把压抑在心里的这股火都告诉李帆，他太迷茫太痛苦，再不说，堵着他无法宣泄，他怕会失去那个人。
“那第一个问题解决，你喜欢他。”李帆只听到夜缺说两三句就已明了，这个傻子是连喜欢这个词的定义都不敢下，那个人到底是怎样光芒的存在，把夜缺的自尊和骄傲完全碾地不成形。
“可是，我不敢喜欢他。我......”夜缺欲言又止，话噎在喉咙痛苦欲裂。
两人就坐着，一个思索，一个等待。
“我不敢喜欢他，我觉得他太好，我配不上。或许我是杞人忧天想得太过长远，我一看到他，只会自问，以我的家庭我怎么敢拖累他？我一无是处，不懂贴心不懂浪漫，我怎么敢？我哪里都比不上别人，我怎么敢？”夜缺在静默之后，平静且缓慢讲述自己的痛苦。
那是无数个夜晚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审视，是每个瞬间突如其来的自卑与恐惧。
李帆虽然从不过问夜缺的家里事，但两人每次在宿舍聊到家庭时，夜缺总是巧妙避开转移话题。久而久之，李帆也明白夜缺一定是有自己的软肋，也不再提起。
“喂！你清醒一点好吗！夜缺你哪里配不上别人？他是大罗神仙吗，你必须得全身撒上金粉还开着法拉利才配去给他上香？”李帆一脸恨铁不成钢。
“夜缺，论长相，我媳妇都经常夸你比我高n个档次，我平时一直碍于自尊不承认，我今天诚实向你坦白，你确实比我帅太多。论才华，你虽然学习上不勤勉，但你看看你那些文章，遣词造句与灵感闪光哪个老师不夸？论人品，你经常鄙视我就算了，略过，但你稳重又体贴，三观正、不自傲。最后说你家庭，拜托，你现在八字还没一撇，都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你，你就把孩子姓名都想好了？先相处着，两人合适再谈下一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然你七老八十都依然单身狗一个。”李帆说着不停歇，越讲越带劲，简直要站起来叉腰指着夜缺鼻子责令他清醒。
夜缺听李帆说完，心里倒是好受许多。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把感情这件事看得太重？
或许他并不喜欢自己呢，只是自作深情得一场空？
或许别人只想享受恋爱，自己却想与他共度一生？
“你是害怕得不到回应，你们没有结果？”李帆刚解答完第二个问题，又问。
“嗯。”夜缺这回乖乖回答，言简意赅。
没想到李帆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气得在宿舍来回踱步，看着夜缺那苦巴巴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压抑住自己想要吼叫的情绪，不可遏制地像连珠炮一样回答。
“你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那你就去问啊！你不问他知道个屁啊！他要是喜欢你，你就趁势而上脱单成双；他要是不喜欢你，你就施展魅力让他喜欢你到不能自拔！”李帆简直七窍生烟，夜缺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都不去试就判定自己失败？
真是天下第一大怂包！哼！
“那我怎么问？”夜缺看李帆这怒不可遏的样子，在内心真诚起誓，这真的是他问的最后一个弱智问题。
“就直接怼到他面前啊！拿出你平时怼我的气势来：‘你喜不喜欢我，给个话！’”李帆幽幽斜眼看他。
“太......太刚了吧......”夜缺结结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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