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合纵
司马鸿上前捉住他的右手,在他身后道:
“若你果真对他没有旁的心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他,与我们留在塞外!于茫茫大漠上信马由缰——岂不比做那皇帝家奴自在几百倍?!”
乔怀璧转过身来,借着月光盯着司马鸿看了片刻,微微一哂:
“……群雁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前几天我刚刚碰到雁回哥哥的时候,听到你正在念这两句话。当时我就想,这一定是一位在外流浪的旅人,正思念着中原故土。”
司马鸿听及此,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乔怀璧又道:“雁回哥哥并非象自己说的那样,全然不念故国。你不肯回去,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可怀璧并无此意,只想同靖远王一起回藩地去。”
司马鸿无奈地收剑回鞘,重新坐回了草剁上。他沉默了一阵,伸手抓了抓凌乱的鬓发:
“大南朝中出了点事,我并不想你回去卷入……他们的明争暗斗……”
乔怀璧皱了皱眉,直觉他口中的“一点事”似乎并非什么“小事”,心里不由自主地打起鼓来。
“出了点事?到底是什么事?!”
司马鸿以手支着下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谨慎地开口道:“既然你跟了靖远王那么久,我且问你,大南皇帝和靖远王,父子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
乔怀璧愣了一下,目光犹疑:
“殿下说,陛下向来是很疼他的……”
司马鸿哼了一声:“疼他?疼他还赐死他母亲,将外祖和舅舅发配到岭南?我看这王爷年纪不大,城府倒是挺深!”
“这……”
乔怀璧捏着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朱宜铭所在的帐篷,踌躇了半天。
司马鸿虽性子乖僻,难已捉摸,却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他如今身为赫勒国师,却敢堂而皇之地带回大南朝的王爷,还待其颇为礼遇,多半也有大汗的默许,想必赫勒人眼下并不愿与大南撕破脸面——既然已受了他们的恩惠,一味地回避真相并非上策,倒不如冒险一试……
乔怀璧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咬下牙关口吐真言:
“并非如此,王爷其实所言非虚。只是因为——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并非永兴皇帝朱道圭。而是对外宣称已死的隆庆王朱道在。”
“什么?!”
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可以听自己倾诉事情的真相,乔怀璧便一发不可收拾,越性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都讲了出来。
司马鸿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待他全部讲完之后,低着头勾了勾嘴角,手又重新放回了剑柄上。
“既有这层因缘在,更不能放你跟他回去,他若有个好歹,你便会跟着粉身碎骨!!!就算是他赢了,也落不了你的好——他们朱家的人,甭管面上看着多么温文尔雅,骨子里都残忍嗜血,一个都不值得相信!”
乔怀璧并未对司马鸿的预言引起重视,反倒是听出了不同寻常的端倪。
“到底出了何事?莫非有关皇储之位?难不成是太子失德???”
司马鸿眯起眼睛一哼:
“若是靖远王死在了我手上,就没你们什么事儿了……”
乔怀璧急了,拦在跟前正要与他争辩一番,忽见一个人影前来,两人俱是唬了一跳。
原来是这几天负责他们伙食的赫勒老头儿。
只见那老头儿将右手放在左肩头,躬身行了个礼,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国师大人,巴图尔汗有请。”
司马鸿听了这话,脸上走马灯似地足足换了三四种表情,终于白了那人一眼,放弃一般地说道:
“我一会儿就来——先把我之前备下的香炉纸钱拿过来,我要先同三郎一起,给惜瑶上柱香。”
*
朱宜铭这天醒来的时候,竟然觉得头痛欲裂——这关外的烧刀子,果真是名不虚传。
他一边慢腾腾地穿着衣服,一边东张西望地找寻乔怀璧。可直到他洗漱完毕,都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他到帐篷外转了一圈,发现司马鸿的坐骑回来了,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满。
这是又跟那个司马鸿搅一块儿去了?哼,还真是形影不离,两小无猜——啊呸,这词好象用得不对……
他明知以乔怀璧的性子,不可能对司马鸿有什么异样之情。可每当他想到乔怀璧人生最初的十几年,居然是和别人朝夕相处的,就觉得非常心酸和憋闷。
我们一起度过了最黑暗最难熬的日子,就不能只看着我一个人吗?
明明只看着我就好了啊!
他正在胡思乱想,冷不丁有人朝他怀里扔了一样东西,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接,是一张大弓。
他回头一看,只见那个熊一样高大的赫勒大汗巴图尔,正站在他身后双手抱胸,略带挑畔地看着他。
“中原的王爷,我们来比个骑射之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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