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恩没有死。
那一枪没打中他的要害, 但他因为失血过多,在抢救结束后陷入了昏迷之中,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暂时留在医院观察。
而他的身份和罪行也在后续的调查中陆续浮出了水面。
迹部景吾甚至还知道了他是三井誉士夫的亲生儿子,以及他和三井家的恩怨往来。
他不好评价,因为这是别人的家事,也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早川恩最初是受害者,最终变成了害人者。
即便苏醒过来,等待他的也是严酷的法律制裁和牢狱之灾。
……
由于三井唯拒绝去医院, 迹部便独自去探望了早川恩, 以及负责照顾他的亚久津优纪。
“变成现在的局面,很抱歉,优纪小姐。”
迹部将手里的花递给了亚久津优纪, 后者接过花, 问道:“这么漂亮的玫瑰, 迹部君是在哪家店订的?”
哪家店?
——其实根本不是他订的。
他只是替别人完成了一个愿望。
在被监禁的那段时间,他听德川真舞说过,花园里的红玫瑰,是她的兄长种了想送给心爱的姑娘的,她希望他也能从他家的玫瑰园里折下漂亮的玫瑰花,拿来送给她。
迹部当时呵呵一笑, 心想这姑娘可真爱说笑。后来在早川恩事件过后, 路过玫瑰园时, 看到那一株株盛放的玫瑰时, 莫名一阵心软。
同样是爱花之人,虽然早川恩做了很多邪恶的事,但他对优纪倒也是真爱,从无异心。
“早川先生,他很希望能亲手将这些花送给您。”
亚久津优纪温温一笑,回望了一眼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早川恩,轻声说道:“医生说他醒来的几率很渺茫。”
“优纪小姐……”
“我希望他能够早点醒来,赎清自己的罪过。”亚久津优纪低头看着手里的玫瑰花,“不管要用多少年,我都会等下去的,像以前那样一直等下去。”
迹部沉默着听着,两人走到了医院的长廊上。
亚久津优纪忽而又轻声叹了一口气:“等了恩桑十几年,刚刚相认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他……说起来真有点不甘心呢。”
“……早川前辈应该没有遗憾了,这些年他隐藏身份,直到那天他才以真实的身份面对了现实。”
亚久津优纪眨了眨眼睛,岔开话题:“迹部君过来探望真的没关系吗?三井小姐不会生气吗?”
气。
当然会气。
而且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但迹部对亚久津仁心存感激,也对亚久津优纪心存怜悯,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这场灾难便还是一桩迷雾重重的悬案。
因为亚久津仁的三观足够正直,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他希望三井唯能够彻底从过去的灾难中解脱出来。
她没有善待她的父母,也失去了同伴和兄长,那他就是她的家人、是她的同伴。
“……我会向她道歉。”
优纪见迹部回答得勉强,劝慰道:“如果让对方感到不愉悦,最重要倒不是道歉,而是先去了解她的心意。”顿了顿,又说:“真要算起来,我和恩桑朝夕相处的时间掐头掐尾不过才四个月,他经常在外奔波,而仅剩共度的时光,我们却因为不够成熟而不断产生各种矛盾。”
假如她能更加善解人意一点,他们之间或许就会少掉很多没有意义的赌气和争吵了。
迹部问道:“你们共度的时光只有四个月吗?”
“是的。”
“……”仅仅四个月,就愿意等上十八年甚至更久……这和与阿笠博士认识几个星期就为他单身四十多年的芙莎绘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了。
“迹部君。”优纪从手里的玫瑰花中抽出一支,递给了他,认真地说道,“请把自己真实的心意传达给三井小姐。”
“是。”
迹部垂眸看着这支红艳艳的玫瑰,绕在指尖,柔柔软软,像是他自己的心事。
*
傍晚时分的海边,落日余晖均匀温柔地洒在海面上。
三井唯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子,看着被染红的大海,心里只觉得怅然若失。
至于失去了什么,她也说不清。
没能找到黑杰克,结木树美溜了,就连明明被她五花大绑的德川真舞,也不见了。
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至少早川恩,差不多是被解决掉了。
她想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其实那天她是看到了结木树美对准早川恩扣动扳机,但是她没喊,她装死保持了沉默。
是的……她就是想借结木树美的手,杀掉早川恩。
她自己不能杀人,因为法律的代价于她而言太过沉重,她承受不了。那么做的话,迹部也不会原谅她。
她就是得以报仇,自己也失去了太多。
可仅仅用法律来制裁早川恩,凭什么?害死了和登光司和其他人,也害了她和迹部多次陷入险境,凭什么坐坐牢就叫偿还他的罪过了?
不,不可能的。
在她看来,命只有以命相赔,才能叫偿还。
她没有迹部那么伟大,她在回望过去不堪的岁月时,依旧原谅不了任何人。
不二让她包容她的父母,她从心底就排斥这个说法。
她包容父母,父母包容过她吗?
迹部虽然没有明说,但他选择去探望早川恩,就已经说明了某些事情——难道也想让她原谅他吗?
她做不到的。
她不可能做到的。
她就是这么记仇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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