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尔汗愣了一下：“……去吧，找到他了叫我们一声吧。”
“嗯。让我先和他说说话。”
唐饶话虽这么说，自己走的也十分缓慢，脚下如有千斤重一般，一步一步往前走。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那个人就是苏秦，是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等到走进，他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在尸体面前，抬头正对上那张面孔。
他以为他会流泪，如同克尔汗难得大哭一般嚎啕，体内的水分却好似一瞬间蒸发干净，已经流不出任何眼泪来表达自己的悲伤，他沉浸在苏秦被血覆盖的面庞中，无法自拔。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跪着，中间隔着几柄断裂的长枪。唐饶伸出手，颤抖着抚上苏秦冰冷的脸颊，为他擦干净残留的血污，抹在自己的身上。
“你等等我啊，我带你回唐家堡去，好不好？”
他起身将贯穿他身体的长枪一柄接一柄地拔出来，一个人喃喃自语：“是不是很疼啊，你明明最不喜欢这些了，我知道的，你再等等啊，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去哪都好，回唐家堡，回东都，我们在家门口种竹林，养两只滚滚……”
他一边拔，一边止不住身体的战栗：“这些枪明明杀死的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我也好疼……你最舍不得我疼了，苏秦，你和我说说话好吗？”
“以前我疼的时候你都会安慰我的，现在为什么不理我了呢？”
“约好要一起回去的，你这个骗子，还拉着贼猫一起骗我，就不怕我生气吗？”
“贪生怕死的人是我，独自苟活的人也是我，你就这么把我扔下了。”
“你真狠心。”
“苏秦，你是全天下最狠心的人了。”
……
随着最后一柄枪拔出，苏秦的尸体失去了仅有的支撑，向前倾倒，唐饶伸出手去接，将头依靠在他的肩膀，形成了一个拥抱的姿态。
他的盔甲已经破碎，从胸口处掉出了一团红色的东西，唐饶拿在手上，是一团被枪刃刺碎的、被血浸满的纸，和一片孔雀翎。
孔雀翎已经不再是它该有的颜色，羽毛凝结着干涸的血液，已经僵硬不复柔软，领子前的镖上隐约刻着两个字：唐饶。
他在这一刻终于大彻大悟，苏秦已经死去，再也不能回来。
“那日我启程去落雁城，你在据点门口送我，我走得急，竟然也忘了回头再看你一眼。”
“我以为很快就可以再相见，却不曾想那是我们的永别。”
“当时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我送走？为什么你不曾叫住我，挽留我，带我走？”
“你明知道只要你一句话，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哪怕毒发身亡我们也能葬在一起，你就自顾自以为我贪生怕死，便可以扔下你去逍遥一生？”
“苏秦，你真狠心。”
“狠心到让我忘了，忘了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句。”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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