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一战后。”
“是他失策，还是？”
“你小看了恶人谷的内斗，他是恶人谷送给我的礼物。”
“那……昆仑一事之后他如何？”
“抛下你跑了。”
“你说不骗我。”
“呵，那我和盘托出，你的师弟用他自己换了你。”
“……”
“你以为你如何能活到现在？真当浩气盟会毫无顾忌信任一个恶人谷叛将？”
“你答应我要放他一条活路。”
“我放了，他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这不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你知道或者不知道，他的一切早就与你无关，是生是死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你一个弑师叛门的人有什么权利干涉？”
“是我看错了你。”
“不，李慕，”叶清疏在黑暗中望向门口，“你从不曾看我一眼。”
李慕听完最后一句愣在原地，脑海里思索着方才叶清疏说的那些话，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以往所有的判断。他对唐清洛的恨全都建立在对方抛下他这件事上，如今得知真相，只浑身发冷，想他在牢中的那些举动与话语，为什么他的阿洛不去反驳？
还是……他早已无心反驳？
叶清疏摩挲着，重新点起灯，整个屋子被温暖的光环绕，他一双金眸转过头，望见了李慕的满眼泪水，不由露出嗤笑的表情，不屑于这样的感情和这样的人一般。
“昆仑的那个晚上，‘天机’叫我看了一出戏，演尽了爱恨情仇机关算尽，我本以为这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精彩的，没想到你才是。你才是最精彩的那出戏啊李慕。”
“你以为他抛下你逃命，却不知他用自己换来了你的苟活，偏偏你认为是你的伟大造就了他的生。李慕啊李慕，你们李家的自私真是一脉相传，唐唤那个傻子栽了一次，他的傻徒弟又栽了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我这辈子看你们这出爱恨，真真是过瘾。”
他大笑着，笑李慕的满脸潮湿，笑他颤抖的手，笑他的人生和他的爱情。
李慕抖若筛糠，恨不能奔出门去，到他的阿洛身边，抱着他哭下去，与他诉说自己的那些错，望他的爱人能原谅他。唐唤能原谅他的父亲，阿洛定也能原谅他的。这样想着。
可是脚步却迈不动，唐唤的下场这么惨，他们真的躲得过这一出命运的戏弄？他的阿洛在这些事后真的能够原谅自己？他也没有保证。
叶清疏把这些看在眼里，看着看着却觉得无聊，这些情爱啊人生啊不适合他这样的人，什么盔甲下的软肋，什么铁血和柔情，都是和他不配的。
“我倒是忘了告诉你，昆仑之后你的阿洛就恢复了以前的样子。现在的‘天机’没有凤尾天机，没有面具和武功，甚至耳聋嘴哑，你说，他再见你，是扑上去打你？还是会奋起抢过你的枪在你面前自绝呢？”
李慕的心脏都要凝固了，他的阿洛，他的花儿，经历着这样的痛苦而他却毫无所知，这些痛苦里，有多少是他强加的？他也毫无所知。
“我期待看到你们的结局。”叶清疏眯着眼，目送李慕夺门而出。
龙隐山还似往常静谧，鲜有人到来的牢狱因为很少人得知，因此也格外寂静，细细听，只有铁链晃动的声音。
李慕一路闯进去，却不见之前的狱卒，等他到了水牢前才发现了原因。
往常锁着的牢门打开，他走进去，没有生息，铁链垂在水中。
他的阿洛不见了。
唐饶带着唐清洛一路出了浩气盟，大抵是叶清疏还未觉察，亦或是根本懒得阻拦，顺利到达南屏山的地界，只是半路唐清洛有些体力不支，只好在官道旁的隐蔽山洼处休息。
“唐……唐统领我……”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人物，多少有些紧张，说话结结巴巴的，唐清洛看着他这个样子，竟笑了起来，支起身寻了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我没办法说话，你说，我写就是。】
唐饶紧紧张张地摘下面具递给他：“听商景说这是你的东西。”
唐清洛接过独当一面，上面那一抹暗红的血迹还在，他摩挲在手里，大概是想到了什么。
【你是谁，被谁派来，又为何带着我的东西？】
唐饶于是把商景的事情说了个十成十，省略掉苏秦和克尔汗，为唐清洛拼凑出这一段故事来。
【他倒是有心了】，唐清洛写着，【你要带我回恶人谷？】
“送你回去我才能得到我的报酬，”唐饶想到苏秦那个傻呵呵的笑脸，“还有人在等我。”
【也罢，在哪里都是待，我也无所谓这些了。】
唐饶看他这样写，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统领你为何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唐清洛看他天真的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为何会沦落至此？几年前的他还是恶人谷威风凛凛的第一人，如今这般落魄又是为何？
不就是……爱上了一个人吗？
他忽然想起来唐唤，想起那个傻子，也不就是爱上了一个人吗？
他跪在唐唤的床前，对着师父冰冷的尸体暗自发誓绝不会成为第二个他，到最后看来，原来也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唐饶等了半天得不到回答，迟钝地想大概是触到了霉头，连忙转移了话题，给唐清洛讲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恶人谷的事。
他讲，他听，两个唐门弟子躲在山坳里彼此注视着相似的面容，唐清洛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那样的意气风发，世间万物都是他追逐的对象，有人相伴有人同生共死，忍不住也有些哀叹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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