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公国是大陆西面的一个小国,也是雷诺的故乡。
许多年前,雷诺曾在那里率领军队,同周围的小国争锋。正因如此,他才有资格在云中塔中央军事院校任教。
雷诺很少提及自己的戎马生涯,因为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无数个午夜梦回,他总能看见三百个巍峨的身影冲开千军万马,笔直地向自己镇守的城墙而来。那一天,是诺曼公国的灭国之日,那一天,他亲眼看着强悍的敌人如何屠戮自己的家人,洗劫宫廷。
那一天,大陆最强的佣兵团冲锋团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雷诺,他这辈子看的兵书全特么是瞎扯。
三万打三百的绝对优势,自己占据着守城地利,身披铠甲的同僚为保护自己的家乡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即便如此,他们的防御战阵依旧一触即溃。
那些恐怖的家伙用血肉之躯硬生生撞碎了城门,然后开始它们的屠戮。
他们并不像一般的战士那样,会因为胜利而发出其实高昂的尖叫,他们沉默地挥动着屠刀,就像在进行着某种精密的生产作业。
从厄尔尼奥的复眼里,雷诺又再次见到了类似的特质。那里即没有怜悯也没有对荣誉的渴望,就像是一片虚空,就像是一片死水。
他们杀人的时候,就好像在履行与生俱来的天职,理所当然。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你们就不会恐惧死亡,就不会对刀锋切进血肉心怀愧疚吗?为什么?为什么赢得战争的总是你们这种视人命若草芥的畜生?
这一刻,雷诺又想起了自己早已被冲锋团打得粉碎的荣誉。
已经浑身是血的他发出一声咆哮,将燃烧着斗气的巨剑轮成了一个圆,就在镰刀巨蚁被逼退的同时,一道明亮的电光直径地向他冲了过来。
厄尔尼奥的电刀刺穿了他的胸腔,并如同奔驰的火车头一样,顶着他硬生生将操场中央的雕像撞成了漫天碎屑。
倒在碎石里的雷诺已经是弥留之际,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头顶的厄尔尼奥问出了自己许多年前未曾出口的疑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畏惧杀死公主的后果,为什么你们不惧死亡?为什么你们可以什么都不害怕?只专注于杀戮?”
厄尔尼奥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道:“因为我们是族群的军人。”
说罢之后,厄尔尼奥就不再理会这具逐渐冰冷的尸体,转而看向了旁边的唐吉哥特:“好了,去拿你自己的战果吧!”
唐吉哥特站了起来,他先向自己的同胞们鞠躬表示感谢,然后才缓缓走向了蜷缩在围墙下面的比雅芙公主。
“我……我是公主,是斯兰帝国的公主!”
这是比雅芙地三次这样重申,但不幸的是,蚁人们也和前两次一样置若罔闻。
拖着残破的外骨骼铠甲,拖着带血的屠刀,唐吉哥特就这样慢慢向她走了上来。
“我是斯兰帝国的公主!”
比雅芙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了这一句,这一次,蚁人终于有了回应。
唐吉哥特抓住她金色的头发,将之硬生生从地上扯了起来,然后用聊家常一般的平常口吻道:“嗯,我知道了!”
说罢,那镰刀就直接将她的头颅给剁了下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为什么他就不明白?我是斯兰帝国的公主,杀了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头颅在天空中翻滚,比雅芙的视野也跟着天旋地转,最后定格在了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个老人身上。
那是她的父亲,乔治三世。
在人生的最后关头,她看见父亲颓然地跪坐在地,整个人如同瞬间老了十岁。
比雅芙就此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有一滴眼泪自她的面颊滑落,混进了肮脏不堪的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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