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裤子都湿了，我干脆破罐子摔破，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摸鱼大业中去：“放开那条鱼，让我来！”完全放飞自我，简直没法看了。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方先生摸到第五条小鱼的时候，我还是一条都没摸到。
说真的，如果不是看在方先生是特殊儿童的份上，我现在就敢把他的鱼全倒掉……
好生气啊！真不想玩。我正准备上岸，方先生突然叫了一声：“肖肖，你过来。”
“干嘛？”我一边说一边走过去。
“把手伸出来。”
我没好气地把手伸了过去，方先生小心翼翼地把一尾蓝色的小鱼放进我的手心里。
“肖肖也抓到一条了！”方先生开心地说。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捧着小鱼儿美滋滋地上岸了。
方先生也上了岸，甩甩脚丫子，说：“我们回去吃饭吧。”
“好啊。”我一边说，一边把装着小螃蟹和小鱼的盒子提了起来。然后方先生顺手接了过去， “哗啦”几声，把盒子里所有的小螃蟹和鱼都倒回水里了。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方先生很认真地给我解释：“中午到了，小螃蟹和小鱼也要回去吃饭的，我们下次再把他们抓了玩。”
我觉得我要被气哭了。可是作为一只拖油瓶，我只好默默坐在石头上望着水里的鱼游来游去。谁知道方先生突然问了一句：“肖肖，你的脚怎么受伤了？”
我的脸颊顿时有点热，看了一眼自己两只畸形的脚掌，前脚掌弓起，脚趾包错，趾关节处都是老茧，右脚的第三只脚趾还断裂过，留下一块塌陷的骨头。
方先生那直白的目光盯得我抬不起头来。我一边手忙脚乱地穿鞋，一边假装不在乎地说：“没有啦，跳芭蕾的人都这样。”
方先生蹲下来，看着我的脚，小声问：“还疼吗？”
我摇摇头，说：“不会啦，习惯就好。 ”
方先生把背转了过去，说：“肖肖，我背你回去。”
我有点难为情，拒绝道：“不用啦，我自己能走。”
方先生还是说：“肖肖，我背你回去。”
我说：“不用，我能走。”
“肖肖，我背你回去。”
“不用。”
“肖肖，我背你回去。”
“不用。”
“肖肖……”
“行行行！”我拗不过方先生，只好爬到他背上去了。
方先生一把捞住我的腿弯就站了起来。我吓了一跳，连忙搂住他的脖子，就怕一不下心掉下去了。但是没多久我就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方先生走路就像他开车那样，稳健、有力又专注。
他的肩膀又宽又温暖，有着淡淡的咸腥味。
我觉得我的心率要破两百了。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无所谓，但是方先生把我送回家的时候，我还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哎，我的脚是不是很丑啊？”
其实我说这句话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他说两句好听。
然后我看见方先生盯着我的脚端详了半分钟，认真地点了点头。
妈蛋！这恋爱没法谈了！
我妈正在做晚饭，见我一到家就气呼呼的，就问我怎么了。
我憋得脸都肿了，才说：“他嫌我的脚长得丑。”
我妈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说：“就你那双长得跟烤番薯一样的脚，说你丑都是在夸你好吗？”
“……妈，其实我就是你在垃圾堆里捡来的是吧？”我靠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
我妈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擦手一边说：“人家说实话还不行了？ 你那心是玻璃长的？”
我说不过我妈，只好继续躺在沙发上装死。
“起来，”我妈拍了拍我的腿，“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我坐直了身子。
“你跟那个方先生是认真的吗？”我妈问。
我点点头，说：“方先生人很好。”
“你是在跟一个小孩子谈恋爱你知道吗？”我妈又问。
我不知道怎么跟我妈解释，只好说：“方先生人很好。”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人好就行的，”我妈说：“你现在年轻，你会觉得他像个孩子一样很可爱很好相处，可是当你老了呢？当你生病了呢？你觉得一个孩子有能力照顾好你吗？当你遇到抉择或者是困难，他有能力和你承担吗？你能保证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照顾好他吗？”
“肖肖，你喜欢男生我不反对，可你喜欢的是一个小孩子，妈妈还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犹豫了半天，还是把我和姜女士的约定告诉我妈。
我妈听完后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爸要回来了，我先去做饭了。”
我跟着她进了厨房，小声说：“妈，莫斯科那边我是不能不去的，你也一直嫌弃我把脚练残了，如果不跳到最完美，那我的脚不就白残了？”
我妈叹了口气，说：“知道了，随你啦。方先生的妈妈也是奇葩，连这种事也做得出来。我原先还怕你被欺负，现在看来，最可怜的居然还是方先生。”
我听得满脸尴尬，怕我妈又给我说教，找了个借口就想跑。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方先生的名字，”我妈说，“明明是个孩子，还老是‘先生先生’地叫，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
我说：“妈，那是因为叫方先生的名字更奇怪。”
“多奇怪啊？”我妈问。
“他就叫方方，”我说，顺便补了一句，“不是小名，是真名。”
我知道我妈又在风中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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