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的老管家送走今日第五批访客,看一辆辆马车驶远后才如释重负的转过身,掖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何时又渗出的汗。在一旁等着的集锦这才走过去递上茶,“阿伯辛苦。”
老管家接过来三两口喝完,摇着头叹气,“这群人啊,大人失势的时候是求着供着都不来,现在有心利用大人,又争先恐后赶过来当抢食儿的鼹鼠。”最后两个字淹没在气音里头,虽说现在是在自家地盘上,但也挡不住隔墙有耳,非常时期更得小心为上。
集锦也是跟着叹气,“因为这事,夫人和大人都好几日不说话了。”
老管家看了集锦一眼,将人拉到角落里确定四周没人后,低声道:“怎么?这事影响到大人和夫人了?”
集锦接回老管家手里的茶盏,低了头手里无意识的摩挲杯盖,“现在满朝都在传危将军拥兵自重,所过之地颇得人心,在野威望极高,正是她对家落井下石的好时机。都晓得咱家大人与危将军不和,可不尽找大人来当出头鸟。”集锦越想越委屈,“那些人半劝半求半施压的手段明着暗着来,就是欺负大人现在失势。光是这点大人压力就够大了,偏偏危将军是什么人?是夫人的嫂子啊,危将军要是落马了,夫人的姐姐也要跟着遭罪,夫人最念姐妹情深,偏又不忍心去让大人难做,大人见了夫人也心疼,两个人这样僵了好些天了……”
老管家听完也暗自叹气。
朝廷里头的人作妖,祸及尚书府。
凌雪霁看着书房里还亮着的灯,手里端着特意跑到江陵买来的酥酪在门外站了半日,就在她打算放弃转身回屋的同一时间,书房的门在她背后开了。
“雪霁?”曲荃放下准备揉眉心的手,努力将一脸倦色褪去换上久违的笑颜,“你准备了东西给我吃?”
其实说起她们最近的“冷战”,曲荃确实有些冤枉,因为是凌雪霁单方面躲着她,心绪纷杂下她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想如何将人哄好只得熬过这阵子再说。眼下见凌雪霁眼巴巴的送了点心过来,精神亦为之一振。
凌雪霁犹豫半天,上前两步将酥酪塞到曲荃怀里,“我……我是听说你晚饭没吃多少,给你送点吃的来。”
“哇江陵的酥酪啊。”曲荃开心的舀了一勺含在嘴里,笑的眉眼弯弯,“甜的。”
“那你吃着,我先回去休息了。”凌雪霁从来没有这一刻嫌自己最笨,话到喉头了都不知道怎么说,只得先行告退。岂料被曲荃叫住。
“嗯?”凌雪霁转过身,有些迷迷糊糊的看向曲荃,被那双眸子里的星屑迷了眼。
“雪霁。”
“明日陪我上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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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尚书府到了。”湛金撩开车帘对里头的人说道并递过手去。
车夫还没来得及准备好脚踏,凌秋泛就已经就着湛金的手跳下马车,快步来到尚书府门前求见曲尚书。
老管家看到人的一瞬间就感觉头大,眼前这人可算是非常时期非常人物了,也是自家大人下过死命令绝不能见的。正急的团团转时,在一旁守着的集锦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前。
“危夫人,我家大人病了,还请回吧。”
凌秋泛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因为这个答复早在她意料之中,她早在路上就已经理清楚思路,到尚书府门前已经冷静下来。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此番前来真正的目的。
“请转告曲尚书,我此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拜访了。请她务必让我见上一面。”
凌秋泛的坚定倒是让集锦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久闻夫人的姐姐冰雪聪明,今日一见方知,确是个人物。“危夫人想要见大人的原因,大人已经料到。大人给危夫人的答案,便是:请回吧。”
湛金听到这话直接就炸了,“你们——”
“湛金。”凌秋泛冷冷出声,“不得无礼。”言落又转回身,对着集锦作了一礼,集锦则还了一个大礼。“多谢姑娘。”
“危夫人言重。”
凌秋泛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一路来的重担终于在此刻卸下,头也不回的往马车走去,“湛金,我们回府。”
“夫人?!”湛金狠狠的剜了集锦一眼,得到后者一个不卑不亢甚至可以说莫名有点傲气的眼神,愤然“哼”了一声上了马车,然后夺过车夫手里的缰绳,拿出把整条街的尘土都扬到刚刚那个大丫鬟的鼻子里去的架势狠狠甩下长鞭,领着马车绝尘而去。
半路上湛金气不过,但是相对于愤怒她更加不解为什么自家夫人在尚书府一个丫鬟面前就认了怂,于是她钻入车厢当着夫人的面直截了当的把问题抛了出来。
“将军此次难逃一劫……我亦不会独善己身。”凌秋泛看着小几上袅袅升起的茶烟,眸中染上一层倦意,“秋来风雨乱,我只希望曲尚书能够保护好雪霁,不让她卷入这场风雨之中。”
湛金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在几句你来我往的客套辞中竟然藏着这么个哑谜,“那曲尚书的回答是?”
凌秋泛会心一笑,“她回答是让我回去,其实有两层意思,第一层就是明面上让我回去,让我安心,第二层则是暗中告诉我,我的意思她再清楚不过,让我离她们越远越好,只有将军府的人和事离她们越远,她就能更有把握护雪霁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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