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失望地“哦”了一声，手收了回去，这一瞬景相宁真想干脆吃了算了。
就算是毒药，他现在也想吃。
然而严笙对着绵绵说了一句让他险些又吐血的话，严笙说：“这几天你都不能给你景三爸爸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喂坏了算谁的？”
“严笙……”
他实在有点儿忍不住。
严笙这话说的，好像他是绵绵的什么小宠物似的！
严笙看着他，颇为得意地笑，很欠扁，就是吃准了他现在拿他没办法，他恨的牙根痒痒，“这账咱们回头再算。”
饭后，严笙将绵绵安顿在陪护的那张床上，想起什么，到景相宁身旁问他，“贺清扬和你说了没？”
他一愣，“说什么？”
“陶万熙在被警察追的过程中，从楼梯上摔下去，碰到头了，被送进手术室，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眉心皱了皱，最后说：“他是咎由自取。”
“可是我不明白，他给你酒，你就喝？”严笙表情充满抱怨，“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他也是想到这点才会要你喝酒。”
他默了几秒，“我说过，我喝酒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我觉得什么理由都不值得你这样糟蹋自己身体。”严笙说着就来气，“你本来就是因为我才被拘留，万一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我怎么办？”
景相宁不说话了，侧躺在床上，盯着他看。
好一阵，严笙被盯的莫名其妙，蹙眉道：“看什么？”
景相宁问：“你之所以现在带着绵绵留在这里，还让绵绵叫我爸爸，都是因为内疚，是吗？”
他怔住了。
景相宁突然笑了一下，“也是……我不该奢求太多，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还不等他反应，就继续：“你没必要觉得过意不去，这些事情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做的，我喝酒，是因为我想做个彻底了断，我不想以后你和孩子还要生活在不安之中，要担心陶万熙再有什么伤害你们的举动，说实话，我甚至不在乎陶万熙死活，只要他不再打扰你们，他怎么样都好。”
他才明白过来，“你是故意喝酒，好让陶万熙被捕？”
景相宁点了一下头。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开口，“就算你是为了我们，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身体，你可能真的会没命！”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景相宁语气很淡很平静，“我这一辈子，还能怎么过？这四年时间我活的像是行尸走肉，直到你回来，我很清楚我现在为什么而活，只要你和孩子过上安稳日子，就算我死了，我觉得值得。”
遂深深看着他眼眸，“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又要生气，觉得我没有考虑你的想法，可是严笙，我没得选，如果牺牲自己能够让你们过好，我有什么理由不做？难道要你们继续生活在陶万熙的阴影之下？别说你和孩子，我也受不了，我本来已经没办法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陶万熙难得送上门，我总不能眼看机会溜走。”
严笙不看他，低了头，心里有气。
而景相宁微微哑的声音又低沉地回响，“你不用觉得歉疚，因为我也不是没有私心，我喝酒的时候，还有别的想法。”
他有些困惑地抬头。
“我那时候想，要是真的就那么死了，你会不会记住我。”
他心口仿佛被尖锐地刺了一下。
景相宁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其实我知道邵烃对你和孩子很好，我知道我可能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包括你对我的那些糟糕的记忆……但是，我还是会不甘心……”
那话音似乎是有些迷茫，带着困惑。
旋即又笑起来，“不过现在，我还是想活下去，活下去总会有好事发生，如果我没有醒过来，恐怕都听不到绵绵叫我爸爸。”
顿了顿，“就算你是因为内疚才同意让她认我，我也很高兴，严笙，谢谢你。”
他手指紧缩，缓缓开口，“其实也不是……”
他想说，也不仅仅是因为内疚。
然而病房门被推开，他话音也被打断，值班医生进行例行查房，他沉默着退到了一边。
医生叮嘱早些休息，于是医生离开后，严笙便安顿绵绵洗漱睡觉，医院条件有限，他也只能简单洗漱一下，然后看着景相宁犯愁。
景相宁这一两天按照医生那意思，下个床都不行，怎么自己洗漱？
他没办法，将买来的新毛巾浸水拧干，过来帮景相宁擦脸。
景相宁开始还有点别扭，“我自己来。”
“你别闹了，”他皱眉，“乖乖的别动，小心伤口！”
“就是，”绵绵在另一张床上打了个滚，嚷嚷，“景三爸爸你要听爸爸的话，乖乖的，不然小心爸爸生气，就又不要你了。”
景相宁脸都黑了，可怎么都觉着自己一大男人这么瘫床上，连擦脸都要人伺候，格外别扭，表情十分挣扎，“我自己可以擦……”
“我伺候过两个病人，”严笙根本不管他，自顾自一边说一边擦，“一个是我妈，还有一个就是薛朗轩，严重的时候都这样，别说擦脸了，擦身都得我来……”
说话间，手指碰到景相宁的脸，他手顿了一下，两个人都是一愣。
心跳陡然变快，不光景相宁，他也是。
头顶白炽灯已经被关掉，只余下一盏床头灯，一点昏黄的光，灯光下的两个人，几乎屏息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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