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先生，您不用着急，有位先生已经来了。”
他一愣，面色瞬间煞白，脑子发懵，往教室去。
他就知道景相宁不会放弃，他早就知道！
才到门口，抬眼便看到教室里面其他人已经走完，就剩下绵绵，还有……
景相宁。
绵绵坐在小凳子上仰头看着景相宁，而景相宁也低头看着绵绵。
他没顾上看景相宁什么表情，几乎是冲着过去，一下子挡在两个人之间，看着景相宁，“你来做什么？”
他的姿态充满戒备，景相宁瞳仁缩了缩，一片黯淡，说：“我没有恶意。”
“你不要打扰绵绵，她也不喜欢你！”
严笙声音拔高，身后的绵绵吓一跳，不由自主就缩了缩。
景相宁眉头皱起，“严笙，你吓到孩子了。”
“你才吓到她了，”他咬牙切齿，“你不能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接触她，你这样……”
他气的说都说不下去。
脑子里面是空的，手在发抖，他害怕。
当初景相宁为了孩子可以不择手段软禁他，如果现在景相宁想要孩子，他怎么争？
他不能让景相宁带走绵绵。
景相宁面色很沉，只是视线掠过他发抖的双肩，眸底划过一抹沉痛，“我只是来看看她。”
严笙攥紧了拳头，“我都说过她不是你的……”
“严笙，”景相宁声调更沉打断他，重复：“我不会伤害你们，你这样孩子会害怕。”
严笙愣了几秒，突然就一把抓住他的手，看他掌心，“你取了她头发吗？你不能……”
景相宁没有说话，只是心越来越凉，任由严笙看过自己掌心，又去翻他所有衣兜。
严笙什么也没翻出来，这才退了回去，好一阵子，没人说话。
他也知道，他失态了。
绵绵小心翼翼起身去拉他的手，“爸爸……”
他低头看了一眼，小丫头有些怯生生。
他咬着唇，难受极了。
为什么他们要走到这一步，他要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孩子的亲生父亲。
如果可以，他也想要选择更轻松的路，比如放下过去在一起，一家团聚，然而……
景相宁四年前说的话做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他多年来的梦魇，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抹去，他对景相宁没有信心，一点也没有。
一想起和景相宁在一起，他就觉得恐惧。
他面色发白，好久，扭头看向景相宁，问了句：“你来做什么？”
景相宁默了两秒，“我听说你和邵烃在一起了。”
他不语，景相宁继续：“工作室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恭喜你。”
严笙的神色依然充满警惕和戒备，景相宁自嘲地笑了笑，“我想了很久……”
又停下来，磕磕绊绊开口：“你说我不懂怎么爱别人，我一直指望，你来告诉我。”
他低头看一眼绵绵，小丫头听不太懂，正抱着严笙的腿，抬头看着他。
他笑了一下，视线收回来。
“可惜，到最后，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才明白。”
他深吸口气，“我不会去做鉴定了。”
严笙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一脸犹疑。
“既然你说那么清楚，我不会再怀疑她是我的孩子。”他扯着嘴角，似乎是想要笑一下，可是努力了一阵都没能成功，最后颓然放弃，面色显得凄凉，“其实仔细想想，就算是我的孩子，跟了你这么久，肯定还想继续跟着你，你又讨厌我，不愿意见我，你会很难做，要是争夺孩子，对你和孩子都太……”
他眼帘低垂下去，“也许你是对的，我不配。”
严笙心口狠狠抽了一下。
“孩子很可爱。”他抬头，似乎是笑了一下，抬手掩了半边脸，竭力压抑情绪，吁出一口气，“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希望你和孩子能幸福。”
顿了顿，又说：“真的，我希望你们能幸福。”
哪怕他一个人，身在地狱，没有关系。
他已经忘记自己挣扎了多久。
没人知道，这个决定，他做的有多艰难。
他几乎可以认定绵绵是他的孩子，他想要绵绵，想疯了，他太孤独了，又宁缺毋滥，无法接受别人，也无法接受别人给他生孩子，他想要他和严笙的孩子。
有个孩子，身上流着他和严笙的血，血缘里面蕴的亲密和羁绊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对他来说，就是奇迹。
可是兜兜转转，到最后，他发现，他和严笙之间，回到了孩子这个问题上。
严笙太排斥他，不可能让他和绵绵多接触，想办法夺走孩子，结果又会如何？
严笙也许又会消失，会更恨他，而孩子也不会幸福，多残忍。
那他就是在重复他已经做过的事情，为了他一个人，一己私欲，让严笙和孩子都伤心。
如果一定要有人不幸，那他宁愿是他。
他在黑暗中已经停留的太久了，都忘了光源是什么样子，他已经习惯黑暗了，但是严笙和孩子不同，他们应该有希望，有朝气的活下去，他们应该幸福。
到最后，他能够为他们做的，居然只剩下放手这一件事。
绵绵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叔叔，你别哭……”
他愣了一下，手挪开，半蹲下去看着绵绵，“……叔叔没有哭。”
他是笑着的，可是，眼眶却红了。
绵绵抬手摸摸他眼角，“爸爸也不是故意要吼你的，你学我，听话一点，爸爸就不会吼你了。”
他笑出声来。
他是该听话，如果早听话一点，也许结局就不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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