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子去停车场，严笙狼狈至极，失魂落魄。
脸色惨白，唇却因景相宁方才的蹂躏而泛红，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破云而出，映照他毫无血色的脸。
脚步虚浮而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别墅停车场的，四下扫视一圈，傅铭却在很遥远的地方，似乎是遇到了熟人，笑意盈盈在打招呼。
几个人在那里谈笑风生，他看一眼车窗玻璃映照出的自己，实在没有勇气过去叫傅铭，便有些跌跌撞撞地想要干脆自己走出去。
一路红毯，整个院子已经变成鲜花的海洋，每一朵都是对他的嘲讽，这里欢天喜地，好不热闹，他形单影只如同落水狗，那难看姿态前所未有。
快到门口，被人挡住。
他缓慢地抬头，看到彭涛。
彭涛拧眉，才看过他一眼，便已经了然。
“我早说过……”彭涛停了一下。
这时候翻旧账，不是什么好时机，彭涛说：“我送你回去。”
他目光呆滞，毫无反应。
彭涛没办法，轻轻拍他肩膀，“什么事情回去再说，不要留在这里。”
彭涛视线往里面扫了一圈，心底里无声叹息。
这订婚越是阵势浩大，对他来说越是残忍，可明显，景相宁就是想对他残忍。
严笙有些呆愣地往前走，动作机械，彭涛紧跟着，出门便打开车门要他上车。
别墅区距离有公交的主干道足有数里，这一次，他没有抗拒，听从地上车，前座上司机回头，“彭总，您不参加订婚宴了？”
彭涛说：“嗯，先回去。”
车子行驶在路上，彭涛打了个电话，严笙隐约听见彭涛在同人解释为什么不能参加订婚宴，电话那端似乎是邱家的人，他身体虚软，有些无力地靠了车窗，看着外面一会儿，闭上眼。
脑子转的缓慢迟钝，他想他应该给傅铭打个电话，说他已经走了，然而，他不想动。
他疲倦的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什么也无心做，仅仅呼吸一项简直都需要耗费他精力。
车里面开了空调，空气不流通，他越来越难受，半途中想吐，彭涛手忙脚乱给他找了纸袋接，可他早上没吃东西，只是胃部泛酸，干呕了一阵子，也没吐出什么来。
彭涛就在旁边用手抚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车子已经离开别墅区，总算离开别墅区，却因他晕车停在半道，熙熙攘攘的马路边，一个暂时停靠点。
他眼泪流出来，也不看彭涛，仿佛自言自语，“……我不想坐车。”
彭涛沉默一阵，打开车门拿了些东西，吩咐司机开车走。
两个人就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他在发愣，愣了一阵子，才茫然地往前走。
这个路段恰好在一所高中门口，放学的孩子蜂拥而出，高中男孩子淘气地跑，他被撞的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彭涛赶紧扶了一把，将他拉到靠里边的位置，声音很沉，“等一下，学生散了再走。”
俩人站在校门旁边的一个包子铺门口，简陋的包子店，门口摆放蒸笼，白色热气晕散，彭涛看了一眼，突然说：“我请你吃包子吧。”
严笙没什么反应，但也没拒绝，他一直呈现一种呆愣的状态，于是彭涛顺利将他拉进这个小小的包子店里。
环境不好，不过彭涛也不太在意，拉着严笙在靠里面的一张桌子那里坐下，然后叫了几笼包子，有荤有素，很快端上来。
彭涛递了筷子给严笙，见他没反应，拉过他手强硬给他放手里。
“在国外那些年，我做梦都梦见故土的包子饺子，不是什么上档次的地方，就这种小店，”彭涛说：“以前我和你妈住在村里，经常吃，那时候真穷，肉馅的点不起，只能吃素，你妈跟着我，吃了很久的素。”
严笙慢慢抬头看他。
周围声音有些嘈杂，彭涛笑了笑，“我在华尔街第一份工作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稳定下来，因为这边的人在那边多少有些受人鄙夷，每次觉得沮丧，就去唐人街吃包子饺子，吃过之后就当重新开始，仔细想想，人生再大的事情也不过吃饭大。”
“可惜，很多时候，没人能够懂，你觉得重要的，未必重要，你觉得无所谓的，也未必就真的无所谓。”
严笙眼帘低垂下去。
“可有一件事是很明显的，”彭涛抬眼看他，“让你这么痛苦，那就不值得了，你值得更好的，你该学会善待自己。”
他鼻子一酸，皱眉低头。
“你像你妈妈，聪慧坚强，你会走过去，重新开始，痛苦都是一时的，你这样想想，一切都会过去。”
“不是的……”他呜咽出声，“不是的，过不去，怎么过去？我……”
他捂住自己的脸，眼泪滑落掌心，“我怀孕了……他的孩子……”
彭涛愣住。
严笙这句话，于他而言，是个惊吓。
纵然他历经风雨，这一刻语气也不太稳，“那你想怎么办……打掉，还是生下来？”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彭涛飞快地做自己的考量。
作为一个父亲，这时候劝什么好像都不合适，流产对身体的伤害不小，然而，如果不打胎，生下来，怎么办？
多养一个人倒是没有关系，可问题是，以后严笙都要带着这个孩子，这以后要想再组建家庭的难度也加了一重。
严笙抽噎着，接过彭涛递过来的纸巾，胡乱地擦了一把脸，“我本来很想要这个孩子，我都想好了，和他分开也没有关系，我自己赚钱想办法养活孩子，可是他真的太过分了，他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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