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他格格不入,被景家人看作一个移动的造血干细胞,他们满脑子都是如何让他拿出自己的骨髓来拯救景知婳。
曾经他一直想,季蕴和景知婳抛弃他去了景家,还会不会想起他,想到了会不会多少有那么一些内疚,会不会觉得抛弃他是错的。
可是到那时候,他才明白,没有人记得他,季蕴和景知婳在景家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只有他如同浮萍一样独自漂泊。
景则年,季蕴,景嵘,景知婳。
这就是景家。
他算什么?
被抛弃的,被遗忘掉的孩子,没有人会在意。
仇恨在那个时候发酵,他疯了一样折腾自己的身体。
他抽烟酗酒,也曾想过一了百了,和贺清扬一场赛车险些要了自己性命。
可到了最后关头,他鲜血淋漓地从车里出来,他才发现,他是想要生存下去的。
那是本能,哪怕与整个世界为敌,哪怕此世他再无依靠,他仍然想要以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他要怎么样去忍,怎么样去忘,才能让那个曾经在严笙腹中的孩子变成过去,季蕴和景知婳对他的遗忘让他真真切切痛过,他怎么能这样对他自己的孩子?
严笙可以,他做不到。
曾经他对幸福从无期待,没有希望是好事,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绝望,可是严笙的出现让身处深渊的他窥见幸福一角,在他想要把握的时候又无情将他打回原形。
严笙扔掉他,扔掉孩子,现在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往前走,他不行,他的时间是停滞的,就停在那个手术室里,停在那一团血肉模糊上,那就是他的人间地狱。
要他怎么往前走,他不会。
每一次对严笙的心动都变得充满罪恶感,身在地狱连仰望天堂都是错的,像他和严笙这种人,都活该不幸,他根本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感情,只能逃避。
两天过去,是席让主动找到他,告诉他前海那边换了造价师接听电话,原因是严笙生病请假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心一沉。
想起在月州岛上,严笙苍白的脸色,被冻的发红的手。
他努力想要做到无动于衷,对于席让的汇报也是淡淡应了一声,然而待席让离开,他大半个下午都心神不宁,中途甚至还在会议上走了神。
怎么等到下班的,忘了,下班后开着车,简直鬼使神差,来到严笙楼下。
车子停下来,他没有立刻上楼,只是静静看着楼下出入口。
老旧的楼出入口仿佛一个黑洞,好像一踏进去就再无回头路,他就那么发愣,有人进去有人出来,他在其中搜索严笙身影,可当他终于看到,却是和傅铭一起出现。
那是怎样一副画面。
傅铭手里还拎着水果,严笙就跟在傅铭身边,这么走过来,似乎还在说话,他们宛如一对小情侣。
他的手指无意识紧缩。
然后,他看到他们面对面站着,傅铭揽住严笙的腰,继而低头吻住严笙的唇。
他心里有什么轰然坍塌,心脏仿佛被撕扯,四分五裂。
脑子是一片空白,行动全凭本能。
推开车门下车,怎么走过去的忘了,视线里面一切都是虚晃的,眼前严笙和傅铭回头,严笙惊错的表情,傅铭的冷静沉着……
那种与整个世界为敌的感觉又回来了,看谁都是仇人,他一把揪住了傅铭衣领挥拳过去。
一声重响,傅铭被打的一个踉跄后退几步,头也偏过去。
傅铭手中塑料袋落地,柠檬西柚一个个滚出来,骨碌碌在地上打转。
严笙懵了足足几秒,才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
来不及问景相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来不及冲傅铭发火,他一把拉住欲继续打傅铭的景相宁,“住手,你伤到他了!”
这句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景相宁一把甩开他,不管不顾上前继续,又是一拳,重重打在傅铭腹部,傅铭闷哼一声,后退几步掩住腹部,抬头,却并没有丝毫要反击的动作。
他的平静更显景相宁的失控。
景相宁红了眼,直往前,再抬手想要去扯他衣领,面前多出一个人。
严笙挡在了两人中间,面对景相宁。
“景相宁你别打了行不行?你冷静一下!这样会出事……”
景相宁动作停下来,视线里的严笙简直滑稽到极点,严笙眉头紧皱看着他,甚至还张开手,一副保护者姿态,将傅铭挡在身后。
他双目猩红,双拳紧攥,想杀人。
那种汹涌澎湃的恨意和疼痛从心口迸发,几乎要撕裂他整个人。
他恍然觉察自己有多可笑,他甚至不止一次觉得,严笙对他多少有些感情的,就不至于轻易忘了他,严笙会吃邱白贺的醋,多少还是在意他的……
就像多年前一样,他非要看到季蕴和景知婳在景家如鱼得水才会死心,才明白原来她们早已忘记他大步往前走,而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不过是严笙生命中一个过客而已。
严笙和季蕴还有景知婳是一样的人,太会趋利避害,因他没有用处,真的就那么扔掉了。
严笙甚至,开始接受别的男人了。
他心底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这种感觉,叫做崩溃。
他一把揪住严笙衣领,目眦欲裂,死死盯着严笙的眼。
傅铭见状忙来拉,拉的是他已经落下旧疾的那只手,疼痛袭来,他不自主松开手。
要怎么继续抓紧,他没有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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