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以为严笙是又去抽烟了，也没太在意，他现在焦头烂额，没有什么功夫和心思去安慰严笙，他得为小组想出路，就那么对着电脑发愣不过一会儿，邮箱里面弹出新邮件提示。
他一看，来自刘威，他就郁闷了，几步路的发什么邮件，他打开，看到是一封请愿书。
内容是，希望将严笙从小组除名。
底下还签署了小组其他成员的名字，他火了，站起身看刘威。
“刘威你什么意思？”
刘威有点怕，但还是坚持抬头说：“这是我们刚才商量过了我才写的，我没觉得我们有错，总不能因为一个人就耽搁了我们所有人，方大师你也许可以不在乎这个项目，因为你在业内已经有基础，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来华庭是为了什么，就看准了大平台有大机会，现在机会近在咫尺了，要我们为了严笙放弃，凭什么？”
其他几个人不说话，但是沉默已经能够表达态度。
方文攥着拳头，“严笙丢了图心里已经不好受了，现在把他除名不是落井下石？难道大家每个人光想着自己就是对的，就是团队精神了？刘威，一出事就想着把人踢出去，你对团队里其他成员的态度就这样？”
刘威眉心紧皱，“那严笙他自己呢？我就不相信他现在不清楚局势，他要是有团队精神，现在就该主动提出退出，他这么拖拖拉拉，不就是要拉大家一起陪葬？他也太自私了吧！”
方文气得说不出话来。
严笙肯定会不甘心，这个项目对严笙来说意义重大，他当然不想轻易放弃，可是在别人眼中，现在他的苦苦坚持就是自私。
刘威又说：“方大师，你作为一个团队领导，平时没有领导样子也没关系，可是关键的时候，你难道就没点原则，在集体中，少部分人的利益要服从大多人的利益，难道这一点还要我们来说吗？”
刘威也气得要死，这么大的项目，因为被别人拖后腿就这么舍弃，谁乐意？
两人争吵的声音有些大，周围已经有其他人看过来，方文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出走。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吵架更非他的专长，再继续下去，他觉得自己会被气死。
他脚步很急，刚走出大办公室，在门口看到了严笙。
严笙从电梯间拐角走过来，看到他，开口：“方大师，正好，我有话要和你说。”
方文生气的劲儿没缓过来，看着他，“什么？”
严笙说：“我要退出。”
他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开什么玩笑？”
“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的，”他眼眸很冷静，全然没有任何情绪，“我的图就算真能找回来，也已经用不了了，而且找回图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我不打算找了，没意思，我大概清楚这件事是谁做的，不过追究起来我也没什么优势，人家有权有势，我斗不过的……”
他停了一下，继续：“我挣扎这么久，很累了，或许就是我异想天开，没有做设计师的那个福气，我认命了。”
“你别这样说，”方文心里有些难受，“不过是个项目，以后可能还有机会。”
他淡淡笑了笑，“随便吧，命里没有，我不想强求了，方大师，你们要加油，没有我，应该可以顺利通过淘汰进入正式项目组。”
方文一言不发，语言苍白，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安慰到严笙，犹豫一下，又说：“你别急着退出，我再去找总监问问。”
严笙摇摇头。
“方大师，你是个领导，做你该做的事，没有用的成员就扔了吧。”
“你别这样说自己，”方文有点急，“你别……”
他没说下去。
严笙低头，自嘲地笑，“我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梦。”
美梦还是噩梦，不清楚，都是景相宁给的，现在因为景相宁，一切都破灭了。
他深呼吸，抬头，“我现在去收拾东西，会尽快把辞呈发到你和总监邮箱里，今天我可能要早退了。”
方文怔住，“你不是只是退出小组淘汰吗？”
他叹口气，“我想休息一下了，方大师，不要劝我，我太累了，真的，我坚持不住了。”
秋日的下午，四点多，西斜的太阳在街道上投下金黄色的光晕，严笙失魂落魄地抱着纸箱一个人慢慢在路边走。
人来人往，街上还很热闹，他置身其中又仿佛是这整个世界的局外人。
前所未有的孤独，巨大的失落，还有悲哀攫紧他的心，直到走了很远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要去坐地铁的，可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在最近的地铁站下去，他的身体随着电梯下行，一点一点隐匿在黑暗里。
阴冷的地下通道，惨白的光线，行人们步履匆匆，一张又一张疲惫麻木的脸孔，过安检的时候他被人撞到，猝不及防，手里的纸箱掉落在地上，撒了一地狼藉。
平时随手画出的图纸，铅笔，工牌……
零零碎碎的落了一地，后面的人有些着急地推他，他没办法，只能让对方先走，弯**去捡那些东西，捡着捡着就没了耐心，一把扫到纸箱里面，索性走垃圾箱旁边全部扔了进去，然后转身走。
列车上依然拥挤，他拉着拉环站着，窗玻璃倒映出他惨白的一张脸，和很多这里的面孔一样，麻木，淡漠，没有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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