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早就接受了，他永远在高估自己，景相宁和陶万熙挽着手这样出现，他心口仍然绞着疼。
灯光下掌声里一对璧人，恩爱模样羡煞旁人，这是景相宁承认的人，不同于他，陶万熙可以与景相宁肩并肩在众人目光里，在阳光下。
他回头想想，过去那段时间他过的什么日子。
景相宁由着高台目光往下扫过，于人群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严笙。
他拉着方文手臂，而方文正侧过头在他耳边说话，从这个角度看起来，他们很亲密。
一个部门办晚宴有套路，总是领导先讲话，景相宁讲过，总监讲过，陶万熙也掺和一脚，讲了一堆什么话，严笙都没听进去，他只想逃离这个空间。
方文也并不喜欢这种活动，所以等领导讲话结束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之后，见严笙放开他手往主厅后面花园方向去，他也跟过去，一边跟还一边问：“你不是要吃东西？”
“不吃了，”严笙没回头摆摆手，“没食欲了。”
他快要透不过气来，直至离开主厅站在花园中央，才长长嘘出一口气来。
HarbrHs的后花园很大，夜色浓郁，花园小径幽深，只在中间亮一盏橙暖的灯，照明的位置很局限，灯光也暗淡的有些微微暧昧。
出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冷了，想了想还是没折回去，万一再遇到景相宁或者陶万熙，又是难堪，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坦然去面对他们。
幸而兜里面有烟，他拿出一支点上了，方文拧眉鄙夷，“原来你奔着这个出来的。”
“不然呢？”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没有其他人，便放下心来，坐在中心喷泉旁边的长椅上，说：“难道要去跟那些人假惺惺客套，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他们都怎么看我。”
方文说：“你也知道？”
他笑了笑，烟气缓缓散开，笼罩他的脸，突然的一阵风又打散了，他额前的发丝在飘，“他们现在就觉得我是个小三吧，而且是个好范本，最后被扫地出门，无家可归，”
他回忆着，“被赶出天琴湾那天晚上，我在汽车站那一觉睡的，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方文在他旁边坐下来，“现在租房子，习惯么？”
“挺好，”他说，“不用寄人篱下，不用看人脸色过活，对了，我还忘记和你说，合租人居然是我大学学长，缘分真奇妙，以前我们都是学生会宣传部的。”
尼古丁能麻痹神经，他抽了几口，觉得没有那么冷了，远离主厅喧嚣，夜空星光灿烂，身体难得感受到丝丝惬意，仰起头看星星，一边说：“我大学的时候喜欢他，但那时候我是个胖子，没勇气告白，我做梦都想减肥成功，然后去告白，结果现在我们居然住在同一屋檐下，我们混的都一样糟糕，同是天涯沦落人，对了，就连我身上这衣服，都还是他给我的……”
许是因为花园静谧，脚步声也格外清晰，是皮鞋踏过草坪的声响，让严笙话说一半就扭头去看。
主厅投过来的光线明亮许多，来人逆着光，一张脸隐匿在黑暗里，直至走近了，他才看清，是景相宁。
方文自然也看到了，赶紧起身打招呼，“景总。”
顺带戳了一下严笙，正戳在他的脸上，示意他打招呼。
景相宁视线落在方文那碰他的手上，眸色暗下去。
严笙不情不愿，起身微微低头，“景总。”
垂下去的手指间，白色烟气缓缓地缠上来。
景相宁看着方文，“方设计师能不能回避一下，我和严笙有话要说。”
方文一愣，回头看严笙。
严笙抿唇，微微摇头使眼色。
他才不想和景相宁单独相处。
气氛尴尬而微妙，景相宁淡淡问了句：“还是不方便？我打扰到你们了？”
“没，”方文摆摆手，说：“那我先回主厅去。”
天知道他其实多不想回那鬼地方去，但是大领导话说到这一步，他没法呆下去，友情诚可贵，工作价更高，他可不想这时候得罪景相宁。
严笙颓然看着方文背影，强行将自己心里的不快压下去，扯出一个极为牵强的笑来，“景总找我，有什么事？”
景相宁没立刻说话，停了一阵子，说：“你不要这样叫我。”
“什么？”
“景总。”
他只需一个称呼就成功让他心堵。
他那一点儿微薄笑意也快要撑不住，“景总，你这是在为难我。”
景相宁的视线缓缓从头到脚打量起他，今夜的他太不一样，严笙感觉自己像是没穿衣服被他注视，浑身不自在，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烟灰悉悉索索落下去。
无处可退，无处可逃，无处遁形，他的心跳骤然加快，努力假装镇静，“景总留陶总一个人在宴会厅，不太好吧。”
景相宁淡淡回：“他去接电话了。”
他想笑，笑不出来，脸上的肌肉都紧绷着，“所以景总是趁着陶总不在，偷偷出来，有话要和我说？”
话语尖锐，成功刺激到景相宁，视线从他身体上挪开，回到他脸上，“我不想和你吵架。”
景相宁一句话将他的嘲讽说的像是小孩子闹情绪，他没了兴致，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烟，“这样没意思，有什么话就说吧。”
景相宁默了几秒，才开口：“刚才听到你和方文说话，你现在，和别人合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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