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骗子，你说不会勉强我，可你现在时时刻刻都在勉强我，”他的声线发抖，“你对我太残忍了，你说我逼你？我不想看你和他在一起你却非要这样，到底是谁在逼谁？”
他的声音哽咽着，景相宁低头看他，见他一脸泪痕，心口似被刀割，“你没办法忘掉过去的事吗，那么在意万熙？”
“不，是你，”他凝视景相宁双眸，眼底还泛着莹莹泪光，复而垂下眼帘，“是你。”
他别过脸，字字句句带着明显的哭腔。
“我不想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不想看到你和任何人在一起，谁都不行。”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里，景相宁有一刻恍惚。
他听见轻声的啜泣，严笙在哭，尽管声音小，可眼泪在白色床单上晕散开。
他不是没有听过别人对他告白，直白露骨的，或是带胆怯的……
可是没有一个，像现在的这个来的有冲击力。
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高兴好像是有一些，可是听到严笙哽咽的声音，又觉得心痛，他放开他的手，摸他的脸，指尖沾染到他的泪，他眉心蹙紧，复又低头，唇挨着他的脸颊缓慢摩挲。
严笙的身体紧绷，景相宁在他眼角尝到眼泪的涩意，亲吻的动作更加柔和，充满爱怜。
他闭紧双眼，他不喜欢景相宁这样亲吻他，不沾染情，欲，但饱含很多情绪，这种吻会让他产生错觉，让他以为他是被爱的。
良久，景相宁开口，嗓音艰涩。
“……别哭。”
啜泣的声音小下去，严笙失控的情绪慢慢趋于平静，只是脸还别扭地别过去，不看他。
景相宁继续道：“我一直懒于在任何人身上花心思，我一直觉得，不会有人值得我费心，也不会有人让我想要去和对方过一辈子，所以我觉得和谁结婚，都是无所谓的事。”
严笙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转过脸，抬手就抵在他胸口，试图脱离他怀里，却被他抓了按在他心口。
“无论和谁在一起，我一直觉得我依然是一个人，所以我不在乎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这是第一次，他这样直白对他说出他的想法，可这并不是个好的开头，严笙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他要说什么。
“万熙对我有恩，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我找到他，我就会尽我最大努力照顾好他，给他幸福，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我曾经失信于他，这辈子再也不能背弃自己的诺言。”
隔着薄薄的衣衫，严笙的掌心感觉得到他的体温，而言语却如同寒冰冷彻心扉。
景相宁在拒绝他。
很迂回婉转的语言，但是……
他说：“如果我早些遇到你，也许我不会在这件事上这样草率，也许我会花些心思去想想，和谁在一起，会有怎么样不一样的生活。”
他说：“可是，迟了。”
严笙静静看着他，没有表情，也没有眼泪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遗憾。
但是，也仅仅是遗憾。
人会找很多借口，可再多的借口归结起来，也只有一条。
不爱。
管他是为了什么理由和陶万熙在一起，那都不重要了，他爱不爱陶万熙，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做了这个决定，他选了陶万熙。
景相宁依然保持着那个微微低头的姿势看着严笙，严笙太安静了，安静的令他心惊。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许久，严笙才勉强地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景先生，能让一下吗？我想去洗漱了。”
严笙脸上还有明显的泪痕，笑意不达眼底，景相宁的心像是被人攫紧了，他以为说清楚就好，不是的。
严笙这样笑比哭的时候还要令人心痛。
“严笙……”
“让开好吗？”严笙语气很平静，“我听你的，我今天不去上班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逼你，等你什么时候让我滚了我再滚。”
他觉得心口像是生生被人凌迟，血淋淋地疼，“你别这样。”
“那我要怎么样？”严笙还笑着，“你告诉我，一个情人该怎么做，怎么演，我都听你的。”
“……”
他完全说不出话来，少有被人言语激到无话可说的时候，此刻就是，严笙躺在他身下，姿态是弱势的，可眼底的倔强丝毫不让步。
见他不语，严笙安静了几秒，说：“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他一怔。
“因为我刚好没皮没脸爬你床上去了，因为我就是这种便宜货，不要白不要，送上门去了，是吗？”
“严笙你……”
景相宁没说完，手被他抓着，放在他胸口的位置，“你要我不就是为了这个？那我们来做吧，做到你厌倦为止。”
他说话间手已经开始解自己衣服的扣子，景相宁掌心贴合他身体的曲线，可心底一点点旖旎心思也没有，只剩下全然陌生的刺痛感，他把手收了回来，离开他起身下床。
他拳头攥的很紧，走到窗口又折回来，依然想不到要说什么。
他说让严笙不要逼他，可严笙现在逼的更紧了，他几乎无法喘息。
严笙这架势是非要一个准话不可了。
他给不了什么准话，至少不能是现在，他现在根本就照顾不好自己，让他一个人去哪里生活？他不能想，更何况他才对他告白过，他以为就算以后不能在一起，至少现在，短暂的，他还有时间去对他好，他不想两人之间的回忆全都是这些痛苦的片段，他不想到最后发现他给他的只有伤害，可他让他无计可施。
严笙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倒是已经镇静的很，去洗手间洗漱，在镜子里面看自己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一门心思从薛家逃出来的。
不是为了过的更好吗？
可他现在过成什么样子了。
出去的时候听到景相宁在打电话，听内容那头似乎是公司那边，他表情是少有的疲累和焦躁，对付了几句说会尽快过去便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给席让打了个电话叫席让来医院。
严笙回到病床上，看他慢慢走过来。
“扩编的进度要赶，我得去公司。”
严笙“嗯”了一声。
他看着严笙，似乎是有话想说的，可到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他沉默地离开。
扩编的工作不同于以前那些，这是他为了严笙所做的，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他必须走。
门被带上，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严笙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慢慢躺下去。
疲惫从骨髓深处蔓延到全身，他想哭，可是这会儿连眼泪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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