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相宁问：“伤口还疼么。”
其实隐隐还会痛，可严笙摇了摇头。
景相宁笑了笑，“你对自己下手挺狠。”
他低下头，摩挲掌心的白纱布。
其实在那一刻，他脑子里面或许是混乱的，可是他现在见到景相宁，心底里有个无比确定的声音。
他之所以这样不惜伤害自己也要躲避这场交易，是因为他太在意自己在景相宁心目中的模样。
他不想在景相宁眼里变得不堪，或者可怜兮兮，他想要跟景相宁成为对等的人，即使很难，可他也想保留自己的自尊，在景相宁面前能够有底气地说话。
景相宁突然说：“你昨天的话不对。”
他一愣，“什么话？”
“你说我想摆脱你。”
他低下头，“难道不是？”
景相宁在椅子上点了一支烟，也不看他，声调不疾不徐。
“大家都是成年人，各取所需原本无可厚非，可你已经结了婚，会让我觉得有些麻烦而已。”
严笙愣了愣，小步走过去，“那昨晚为什么还送我去医院？”
景相宁抬头迎上他目光，“昨晚看到你刺伤自己的时候，我就在想，这样挺好，你不会粘人。”
是啊，他只要说一句结束的话，严笙就乖顺地走人，一句反抗没有，不仅如此，为了和他划清楚河汉界，不惜伤害自己。
他曾经以为严笙没自尊，可他错了，严笙的自尊心堪称庞大，宁可自己痛死，也不愿意示弱。
严笙不是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惨淡地笑笑：“我粘不粘人跟你还有关系？”
景相宁深深吸了一口烟，话说的缓慢而坚定。
“严笙，你要是足够聪明，就该离婚，”顿了顿，继续道：“然后跟着我。”
严笙面色微变，很快用笑掩饰：“像后宫的妃子一样等景先生高兴了来宠幸一下，不高兴就一脚踢开？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去，这也算进步？”
景相宁唇角微微上扬，“聪明人不会计较这些，关键在于，薛朗轩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薛朗轩不能给的，我也能给你，我能让你完全摆脱薛家，也能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严笙听着，笑的有些凄凉。
条件是很优厚，但是到头来不过是言辞好听的包养协议，毫无保障。
他突然觉得之前过分在意景相宁如何看他的自己，有些傻。
他不想承认的，可他这在一刻看清自己的心。
自己动心了，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如那句话所说，人的身体通向内心，他居然对景相宁产生依赖，在见不到的时候，会想念，等见到了，又很努力地想要呈现自己好一点的模样，景相宁说出结束的话，他就觉得难过，而他伤害自己，是因为他不想被景相宁看轻。
可无论他多么努力，在景相宁眼里他终归就是需要人同情和施舍的可怜人，景相宁一时兴起乐意让他做个情人，就因为他在他眼里落了这么一个优点——
不粘人。
金主会觉得一个情人不粘人是优点，那都是因为没有感情，可以随时散伙。
景相宁话音落，办公室里面瞬时间陷入一片静谧。
良久，严笙满怀嘲讽地开口：“所以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
景相宁听出他言语之间的讥诮，“对你来说这是个机会，别告诉我到现在你还想留在薛家。”
“我离开薛家，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
“跟着我，你可以活的更轻松。”
严笙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双眼，仿佛要看进他灵魂深处去。
“景先生，之前我的确是去卖的，”他努力将眼底的湿意忍回去，“可我现在，以后，都不卖了。”
景相宁微微眯了眼，看着他倔强的表情，然后突然起身绕过桌子到他跟前，手指间的香烟弥散出白色烟气，一切变得有些虚幻，他另一只手抬起，触碰到他脸颊，缓慢地摩挲，眼底的颜色沉了几分。
“我们初次见面那个晚上，你是第一次，对么？”
严笙一怔，抬眼，男人的俊颜近在咫尺，眼底混杂一丝疼惜，他心里的委屈顿时就天翻地覆。
那个叫他屈辱的夜晚，他还记得男人的动作有多粗鲁，他痛了很久。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低头吻住他的唇，深入而温柔地与他的唇舌厮磨，他原本要说的话连同神思就在这个深吻里面化作一片白茫茫。
长吻乱了彼此的气息，严笙的手无意识地攀上景相宁的背，直到景相宁离开他的唇，只是一瞬，又蜻蜓点水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仿佛是舍不得离开，额头挨着他的，他说：“抱歉，我那时候……应该轻点的。”
严笙委屈地咬着被吻得湿湿亮亮的唇，直觉这男人狡猾的很过分。
一记耳光然后一颗甜枣的套路得心应手，可偏偏，他就是没出息的心动，他的心跳的非常快，这一刻他整个世界只剩下男人身上浅淡的烟气，混杂古龙水的味道，他沉沦到快要窒息。
景相宁手指点点他的唇，“别咬了，会害我想继续，在这里办了你。”
他的脸腾的一下烧起来。
他羞赧的模样景相宁很受用，于是笑的低沉而愉悦，“我不逼你，我的建议有效，你可以考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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