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成亲？”
谢柔微微睁大眼，差一点拿不住手里的奈子。
“明日就成亲？”她又重复问了一遍，仍旧有些怀疑自己听岔了字，“明日？”
桑梧犹豫了半刻，低声说，“是有点急了……”
的确有些急了，前后脚不过隔了三五天。
可她……没多少时间了。
“要不算了……”
“师娘，就明日吧，”北洛轻轻捏住她的手，缓声道，“也不用大费周章准备什么，请些相熟的村民，摆个简单的宴席就好。”
谢柔微微皱眉，目光停在他们牵着的手上，旋即舒展了眉毛，“行，左右也不过一场宴席的事。”
她下定了决心，倏忽站起，表情郑重，“既然定了明天，那可有的忙了！”
谢柔转头，看向桑梧，一把将手里的奈子塞到她手里。
桑梧：“？”
“这奈子可甜了，你尝尝。”
桑梧：“啊……好。”
“来，北洛！”谢柔转眼盯住了大徒弟。
“你也别愣着，跟我去收拾东西！”
“好。”北洛答应了，跟着起身。
“我也来帮忙？”桑梧指着自己，想跟过去。
谢柔笑道，却是否决了她的建议，“新娘子就好好休息，不用忙，有北洛就行！”
“对，有我就行，”他看着桑梧，微微蹙眉，“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早上受了寒？”
他说着伸手探了桑梧额头的温度，却不是发热，反而带了一丝凉意。
“身体不适？”
桑梧往后一避，摇了摇头，“没事。”
北洛收了手，看着她，“真没事？”
“没事，我可是医师，自己的身体当然清楚，”桑梧说得十分笃定，推了他一把，“快去忙吧！”
“那你好好休息，别的不用管。”北洛揉了揉桑梧的脑袋，抬步跟上谢柔。
“小桑病了？”
“她说没事，应该无碍。”
“那就走吧，我跟你说这事可多了……嫁衣好了……龙凤喜烛还得去催……”
他们走远了。
桑梧忽然身子发软，整个人砸在方桌上。
砰的一声。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扶住了她的后腰，止住桑梧向下滑的动作，云无月自虚空里显出身形，眉头紧皱，“感觉如何？”
桑梧似乎恢复过来，坐直了身体，一边揉着胳膊肘一边呲牙，“撞得好痛。”
“你的身体……或许维持不了三日。”云无月沉声道，指尖蜷起一撮发丝，打着微微发白的卷儿。
“所以要尽快啊……云无月，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桑梧转头看她，轻声问道。
“过分？”
桑梧点了点头，有些自责，“明日就成亲……我没有顾忌北洛的想法，只想满足自己的心愿……”
“他与你成婚不是很高兴么？”云无月不解。
“可是……刚与我成亲，转眼我就死了……”桑梧想了想，声音有些低，“有些残忍吧？他明明那么高兴……”
“的确……得到后再失去，才是最痛苦的。”云无月缓缓说着。
“我想告诉他，可又想让他多开心几天……”桑梧揉了揉眼圈，微微发红，“我不想像四千多年前那样留下遗憾……”
这是她唯一的念想了。
云无月伸手摸了摸桑梧的脑袋，说了安慰的话，“大妖的寿数都很长久，辟邪王能活更久，千万载并不在话下。”
“你是源血化身，还能凝身再世，若是时短，也不过十数年，就算长些，也就千百年……还能与他再见。”
桑梧垂着眼，扯出一个微笑，“是……你说得对，我反正还能活过来，还能与他……再见。”
她捧住那只红艳艳的奈子，努力擦了擦。
“这一世你力量将尽，不会再有凝身，且虽是神血化身，却也并非真实魂魄，这一世若是死去，不入轮回。”
风神在天鹿城说的话，只有她和姬轩辕知道。
她不能再凝身复活了。
也没有轮回。
死了便没了。
桑梧拿起擦净的奈子，张嘴咬上一口，清脆甜蜜。
“好甜，真好吃。”
……
“哎，人家结亲，我们送礼就提两只鸡好吗？”
抱着幼童的妇人皱着眉，跟在李乾身后，背着竹篓，里头塞了一筐奈子。
“不是还有一筐奈子吗？”李乾笑了笑。
“奈子？奈子在栖霞又不值钱……”妇人摇着头。
李乾抖了抖手上的花尾鸡，笑道，“够了，北洛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咱家钱也不多，还得攒着以后给儿子读书用呢。”
“读书！桑儿要读书！”妇人怀里的幼童拍起了掌。
李乾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幼童的脑袋，“桑儿真乖。”
“唉唉唉，你这手刚摸了野鸡，不干不净的别摸儿子！”妇人皱着眉，避开了李乾的手。
“是，你说得对。”李乾连忙收了手，来回在衣角擦着。
可擦着擦着，李乾的动作忽然僵住，他愣愣地盯着前方出现的姑娘。
桑梧站在木门旁，正笑着接人。
“嘶……姑娘，你瞅着真眼熟！”老婆婆眯着眼，凑近了一些。
桑梧笑道，随口扯谎，“我这人大众脸，您看着就眼熟了。”
她十五年前在栖霞村生活过几个月，应该有不少认识的人。
但她不能认。
“嗯……也对，我是老眼昏花了……”老婆婆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一篮鸡蛋塞给了她，“北洛要成亲了，我也没啥好送的，这鸡蛋给你们，新鲜的，刚下！”
桑梧笑着接下，“婆婆进去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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