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洛站在了“莲心”中央，圆心的玉台缓缓沉了下去。
他看见一株玉树，在幽暗的地底莹莹发光。
似乎有什么觉察到他的到来，玉树里忽然透出几点微弱的幽光，向着他缓缓飞来。
“这是……”
他伸出的指尖触到一点幽光。
轻微的嗡嗡声响起，那些幽光似乎认出了来人，绕着他飞舞的幽光汹涌着瞬息融入了身躯。
他猛地一震，缓缓闭起了眼睛。
“白屠，打他！打他！这小子就是个战奴而已，打死了也没事！”
瘦小的孩子被人打倒在地，可他不吭一声，死死咬着对方的胳膊，仍由拳头如雨落下。
“谁让你们打人的！”
一声清喝，少女拨开人群走了进来，扶起小孩。
“嫘祖，他就是个战奴而已……”
“以后就不是战奴了！”少女说着，转头摸了摸他的脑袋，“嘿，你叫什么，要不要跟我走？我教你剑法，到时候再来找打你的人算账！”
小孩仰着头，冷声道：“我叫缙云，我跟你走。”
……
“嘿嘿，巫炤，我找到一个很好的苗子，他剑术天赋很强！”
闭着眼的少年，微微侧头，“是吗？”
嫘祖将人推到他眼前，笑道：“你看，就是他，叫做缙云！”
缙云盯着他，眼神冷厉。
巫炤微微挑眉，笑道：“这小子眼神不错，会是个强者。”
……
“你知道他们私下里都称你为什么吗？”姬轩辕揽住了他的肩膀，笑着说：“战神！”
“他们都叫你战神！都说你千锋辟易、鬼神皆斩，嚯，可厉害呢！”
缙云拍掉他搭着自己的手，表情冷淡，“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他擦了擦剑身，忽然问道，“你向嫘祖求亲了？”
姬轩辕灿烂一笑，“是啊，她答应了，你呢，总不能一辈子一个人吧，不找个好看的姑娘？”
“我不需要。”
……
“巫女！巫女！”
围在祭坛下的百濮人似乎有些疯癫，齐声欢呼着。
缙云透过面具，看到祭坛中央高高吊着一个瘦弱的姑娘，即便隔得远，他也能看到那双惊惶的眼睛。
有些像小白。
他想了想，轻身跃了上去，只一剑荡开，就打飞了那柄向下刺的尖刀。
拿人祭天？生祭的部落都该死！
缙云一剑挥出，将逃跑的百濮祭司斩断。
温热的血飞溅在地上，他无所谓地擦着剑身，回头去看，吊着的姑娘却昏了过去。
真是弱小。
……
白屠一脚踩着他的脸，恶狠狠地朝他挥拳。
他猛地翻身，将人压了下去，一把口咬住白屠的肩膀……入了唇舌的血液却是带了一丝清甜，猛地驱散了迷瘴。
缙云清醒过来，却发现他大力压着的是一个娇小柔软的姑娘。
是她？
那姑娘眼里带着水光，嫣红的唇瓣微微一掀，却是骂他：“缙云你绝对是狗！”
狗？
他看见了她左肩的咬痕，还微微渗血，下意识舐着嘴角，尝到了一丝甜味。
“为什么咬我？”
面对小姑娘的质问，他罕见地有些心虚。
那么柔弱的身体，被他咬了，会留疤吧？
……
“我给你做了一个佩环，可以戴在脖子上……”
身前的姑娘将一串红绳编的东西递给他，语气有些犹豫。
缙云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东西里融了玉精。
蒙琚那家伙给的东西，他一向厌恶。
但是……
收下就好。
……
“我说缙云，你总得有所行动吧？就这么木愣愣的什么也不干，我怕人家小桑被人拐了！”
姬轩辕勾着他的脖子，状似教导。
缙云瞥了他一眼，推开姬轩辕的手，默不作声地擦着太岁剑身。
戎冬蠢笨鲁莽，她怎么可能……
姬轩辕忽然凑过来，压着声线说：“我听嫘祖说，怀曦也有意小桑……”
嚓的一声。
太岁一声轻吟，缙云站了起来。
“哎，你干嘛去？”
“去治伤。”
……
他坐在长凳上，看着手心的枯枝，皱紧了眉毛。
“枯了……”
脚下是一片堆叠起来的枯花，他沉着脸翻找了一番，总算挑拣出几枝能看的金色花朵。
“她会要么？”
犹疑着想了半刻，将几支金钱花小心地放到腰侧的布袋里。
花食节，应该会有个好天气。
……
“巫炤，你疯了！”
雨幕里的鬼师微微扬起头，斜睨着他，冷笑道：“既然西陵人都死了，他们活下去作甚？”
缙云在雨幕里闭了眼，言语冷肃：“西陵的事……不该是你杀人的理由！”
“是吗？哈哈哈……你和姬轩辕倒是冷血无情，能对心念之人的死毫无愧疚！”巫炤嘲讽着，往前踏了一步，“你来找我……是有杀心，对不对？”
太岁微微发颤。
“那就看你……能不能杀我了。”
剑光骤起。
……
“缙云大人！您退回去吧！剿灭乱羽山的魔物，不急于一时！”
俞蚨挡在前处，拉着他的手，明显感受到他胳膊的颤抖。
“大人，快回去，让医师给您看看，您的身体……”
“不用了，”他另一只手按住抖动的臂膀，迫使自己捏住长剑，“我死后若能存**躯，就把我葬到白梦泽那株巨树下……若是不能，就算了。”
“缙云大人！”
俞蚨拦不住他，只能看着缙云冲入魔潮。
而在他眼里，每杀却一只魔物，似乎就能让心里的痛苦减少一分。
直到眼前全为血色，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他支着太岁，从心口的衣襟里，摸出一朵枯萎的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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