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机场坐上出租车，肖思敬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主席说的话。
珍惜自己的职业生涯？成为七星草的队长已有四年，即使一路磕磕碰碰，自己也坚持下来，率领队伍拿到两个冠军奖杯，其他奖项也不少，在这方面他问心无愧。
珍惜自己的身体？上次因为感染肺炎入院后，自己心有余悸。在副队长的督促下，他已经努力做到劳逸结合。
至于最后一点……
打职业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意外，如果当初不是苏世轮邀请他，他压根就不会考虑成为职业选手。来到陌生的城市，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寸步难行，没想到副队长对他照顾有加。
身在福中不知福？肖思敬当然知道苏世轮的付出已经超出了副队长的本职，也明显超越了朋友的界线。但他却无法开口拒绝，因为他习惯了被照顾。而自己一直把心思都放在战队上，就如主席所说，少有关心队员的生活和想法。
今天刘川的事和主席的话，让平时被掩盖的问题都暴露了出来。七星草的元老成员已经全部退役，只有苏世轮顶着巨大的压力留在了七星草。苏世轮有没有想过退役？如果苏世轮说要退役，自己会有怎样的心情？
刘川离开，他会感到惋惜，因为他们之间就是惺惺相惜的朋友关系。但假设苏世轮离开，心里骤然升起一阵不安和难过。这是朋友和队友的区别吗？
自己瞎做假设也没有用，肖思敬决定把苏世轮约出来，当面“关心队友”。出租车疾驰而去，直奔美食街。
苏世轮来到美食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这是肖思敬第一次主动约他出来，奇怪归奇怪，他还是带着期待的心情，做了个发型赴约。
肖思敬约的地方是当地有名的烧烤大排档。别看大排档档次低，这些地方往往隐藏着当地的美味。还想到肖思敬还知道这个地方，莫非还提前做了“功课”？
大排档里人声鼎沸，人满为患，可苏世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安静角落里的肖思敬。他还穿着早上那件白衬衣，和周围的食客格格不入。走近一看，纽扣解开了两颗，敞开的领口散发着痞气，倒是和这市井气息相配。
“发什么呆，坐啊。”看到苏世轮站在那目不转睛地打量自己，肖思敬忍不住开口。
苏世轮回过神来，假装冷静坐到肖思敬对面，问道：“你还知道这么一个店？”
“刚才开出租车的大叔是个本地人，他卖力介绍的。”
苏世轮：“……”
果然不能把这个男人想得太复杂。
“那你找我什么事，不能在战队说？”
“一直都很忙，很久没有跟你聊聊。”肖思敬给苏世轮倒上茶水，“尤其是你。这个赛季又要带新人，自己还给自己加训，辛苦了。作为队长，我肯定要犒劳一下你。”
“为了战队，应该的。”
这样的客气话，苏世轮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四年前他的初心，就是和好朋友一起经营好七星草。四年后的今天，虽然初心没有变，但他对面前的人的感情已大为不同。他总是期待对方可以明白他的想法，甚至给一点回应，可每次等来的都是一句“辛苦”了，教人无奈又心酸。
“不，不止战队。”肖思敬心里又组织了一遍语言才说：“这些年谢谢你照顾我。如果你也有什么需要，记得告诉我。”
苏世轮欲言又止，心里想说的话很多，但没有一句是能说出来的。
——我不想要感谢。
——我想要的，或许你给不了。
“嗯。”草草地应了一句，苏世轮脸色一沉。今天的肖思敬有点奇怪，先是约他出来，又说些罕见的话，这是什么回事？
“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主席跟你说了什么？”苏世轮想起今天刘川退役和主席约谈，觉得这和肖思敬的焦虑**不离十。
“没什么，主席问我有没有退役的意思。”
听到“退役”两个字，苏世轮倏忽抬起了眼睛。这是他一直都很想知道的问题，何不顺势追问？
“那你怎么说的？”苏世轮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倒水假装不在意。然而刚才肖思敬才给他倒过，这一不小心就洒了，弄巧成拙。
“我说我还能打两年。主席让我多照顾其他新队长。”
“现在你是老大哥了。”苏世轮心里绷紧的弦舒展开来，但也开心不起来。
“我也没想到自己能打这么久，多亏有你陪我。世轮，你有想过退役吗？”肖思敬也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苏世轮愣了一下，这个问题是队长对队员的“调查”吗？
“放心吧，我会陪你打到退役，除非你踢我出队。”
不管队长出于什么目的提问，苏世轮都自认自己说了最由衷的真心话。
“是么，那很好，我们还能一起创造奇迹。”
不知为何，苏世轮感觉肖思敬有点开心，连创造奇迹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难道肖思敬也在担心他会退役吗？还是说自己想多了？
说是来吃饭，两个人却都不约而同地在试探对方，连老板都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催促道：“你们两个点不点了，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
两人看着空空的桌子，也是尴尬死了。
“不说了，点东西吧。让你跑这么远也饿了吧？”
“嗯。”刚才肖思敬的反应让苏世轮重新看到了希望，这时也不想为难自己了，轻车熟路地点了一桌两人都喜欢吃的烧烤。
“这家店不错，司机大哥没有骗我。”肖思敬扒着盘子里的蒜蓉烤茄子感慨道，“以前很少吃到。”
“是么，那你觉得青岛怎么样？”苏世轮灵机一动，既然肖思敬主动说到了生活问题，那他顺水推舟，旁推测敲一下也没什么吧？
“挺好的，适合生活。”
对苏世轮来说，这是个不错的回答，他乘胜追击：“那如果你退役了，会留在这里生活吗？”
肖思敬放下筷子思考了片刻，自己退役了肯定还放不下战队，回家也是一个人待着，不如留在战队。其实他更想有人照顾他，可要是苏世轮也退役了，人家也要结婚生子，自己就没那个福分了吧？要是副队长是个女孩多好，直接拐回家算了。
“也许会留在战队吧，至少三五年。这不是还没退役吗，以后再说吧。”
苏世轮又放心了些，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肖思敬的态度，其他事情还能慢慢来。没想到能留住这个男人的心的东西，还是自己一手创办的七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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