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南钟感到稀奇，转向徐探清，一把被徐探清捂住了嘴。徐探清凑到他耳畔小声说道：“在这里不要说话。”
徐探清神色难见的凝重，崔南钟也不敢轻举妄动，跟在徐探清身后过了一座月牙桥，就瞅见一株兰草在月牙桥下旁若无人地生长着。
徐探清下了桥，眼前是空荡荡的。崔南钟心下疑惑，为何来此。
但闻徐探清道：“来生意了，也不见着来人啊？”
他这话一说出口，身畔的兰草簌簌抽枝拔节地长到了半人高，言笑道：“不敢不敢。”旋即以叶尖代替手指为徐探清指明方向，说：“在那儿。”
云雾如龙虎潜伏，在空旷的草地上翻卷，顷刻间一栋小楼出现在了眼帘之中。小楼在一瞬间都亮起了灯，照得四周皆明。
徐探清道了声多谢，就拽着望着眼前景象叹而观止的崔南钟径直往小楼的正门去了。
不待多说，小楼门口有一位侍者在守候，见徐探清过来，满面堆笑道：“先生从何处来？”
徐探清道：“叫你们掌柜的来。”
第三十三章 棠棣
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
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女子面容娇艳，轻声笑道：“我就是这儿的掌柜。”
徐探清纳闷道：“陈老三呢？”
女子道：“陈老三小孙子去世了，他夙愿了了，就超脱往生了。”
徐探清道：“他小孙子多大了？”
“正正好好一百岁，甲戌月庚子日辰时三刻出生，甲戌月庚子日辰时三刻出生死亡。”她声音婉转如莺啼，说着在固有观念里无比重要的两件大事，生死的时候，却显得毫不在意。
女子的眸光掠过徐探清与崔南钟，莞尔一笑，似春风乍起：“与阴司缔结的协约无半分离差。”
徐探清摆了摆手，笑道：“这都是旧事，与我无关了。我到这里是有事向姑娘请教。”这位姑娘看着十六七八，也有可能比他太祖母的岁数都大。
他又道：“还不知姑娘芳名？”
女子敛袖施礼道：“生时姓朱，家中行二，上有阿姊，下有阿弟，客官就和他们一般称我朱二娘罢。”
徐探清还了一礼，说道：“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听闻近来鬼市之中有人贩卖魂灵。”
朱二娘羽睫轻动，笑容浅浅：“不知客官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徐探清道：“我既来了，就是有证据。二娘若不想阴司参与此事，就同我是说了。”鬼市受阴司管辖，倘若在鬼市里发生买卖鬼魂的交易，阴司定然会派专人来处理，届时掌管鬼市的朱二娘少不得要吃挂落。
于鬼市里掌管事务者尽是在郡君处寄出灵魂和忠诚，换取心中所渴望得到的物品。譬如前一人掌管鬼市的陈老三，儿子媳妇早死，就留下那么一根儿独苗茕茕于人间，他舍不去这桩心事，因有些本事，加之以利相诱，终于在森罗殿前求得郡君与其交换。陈老三的孙子驾鹤西去，他就交接了手上的小楼给朱二娘。
朱二娘在这里想必不会是无端端来的，肯定有什么交换之物。她也不愿让阴司或者郡君插手此事。
果然不出所料，朱二娘抿唇而笑：“到小楼来的都不会是等闲之辈。来者都是客，我作为小楼的半个主人，也是要尽地主之谊。”
她扶着云鬓，漫梳青丝，说道：“客官稍坐，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少顷三人坐定，朱二娘道：“喝咖啡还是茶？”
崔南钟道：“不必忙活，问些问题就走。”
朱二娘顾盼生辉，曼声对身侧的侍者说道：“去泡三杯茶水来。”侍者应声去了。
“魂灵买卖，”朱二娘顿了顿，说：“莫说是阴司不允，我这儿也是不许的。但是...”
她这一声“但是”出口，徐探清就提起了耳朵。
朱二娘笑说道：“喝茶。”
侍者动作倒也迅速，两句话的功夫就泡了茶水过来，在他们面前一一布下的茶杯，而后斟茶。
“但是什么？”徐探清嫌这茶水尚烫手，就没喝。
朱二娘道：“但是确有其人在贩卖鬼魂。”说罢她叹了一口气，徐徐地执起杯子，沿着杯子边缘呷了茶水。
崔南钟道：“那你对此有何应对？”
朱二娘哀怨道：“想我一介女流，做这鬼市楼主本就不易，才刚上任，就有人心怀异端，想要杀杀我的威风，做出这等事情。”
徐探清像是听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你是说，这次鬼市买卖魂灵是针对你的？”
朱二娘叹息道：“不然你说呢？”她手支起白生生的脸颊，愁容毕现。
崔南钟与徐探清互视一眼，都认为背后的真相不会如此简单。
徐探清咳了一声，说道：“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的。我们也想查清鬼魂买卖的事情。”赵襄被无名之人掠走，下落不明。找回他，为他超度，已经成了徐探清悬心之事。
朱二娘闻此言，双眸闪烁着喜悦：“多谢。我正苦恼呢，还不知怎么办，你们就来了，当真就是神兵天降啊。”
崔南钟斜睨向徐探清。
徐探清意会，崔南钟在说他无故就答应帮朱二娘去解决鬼魂买卖的事情。他朝崔南钟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崔南钟道：“浮屠是佛教语。”
徐探清想到他是道士，就嘿嘿笑道：“那应该说甚么？功德”说完就自己摇了摇手，道：“反正是做好事，不会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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