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才女貌,可喜可贺。”
“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苦尽甘来,都过去了。”
……
最后一句是对邵恩讲的,岁家前十几年花了所有人力物力寻找被抱走的岁寻,人尽皆知。
大家对这个忽然认祖归宗,且已经功成名就的“岁寻”纷纷夸耀的赞不绝口。
在大多数长辈眼里,孝敬有三,出息、孝敬、有后。
邵恩占了两个大头,三十年都没被岁家抚养过一天,但在律政界声名显赫,对岁家一家孝敬有佳,虽然没后,但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过两个月就结婚了。
并且儿媳妇儿貌美、家境好、学历高。
这种白捡便宜的好事都让岁深跟白路夫妻俩摊上了,不少外系的亲戚都妒红了眼。
所以苦尽甘来,都过去了,在徐扣弦这里总能听出股子酸劲来,她是压着脾气的,这不是她家聚会,她没办法多说些什么。
所以每回有人说这八个字的时候,徐扣弦都会无意识地扫一眼身旁的邵恩。
邵恩抿着鼻唇,剑眉星目,平常的寒暄,有人敬酒就干了,没人也不会主动举杯,没有多余的热切。
他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这幅端着的冷清模样,
徐扣弦爱的打紧。
****
初七终于结束了所有亲朋好友的“欢聚”。
席上徐扣弦籍口过敏喝不了,所以回去的时候是她开的车,邵恩把副驾驶的座位放低,合眼半躺在徐扣弦身侧。
长假的末尾,北京又迎来了一个新的堵车高峰,高架桥上堵的纹丝不动。
徐扣弦侧目去看邵恩,那人就安静的闭目躺着,明黄路灯从斜后方的车窗照进来,打在邵恩脸侧,英俊的脸以高挺的鼻梁为分界点,半明半暗。
“邵恩。”徐扣弦低声唤他。
“嗯?”邵恩发了个单音节,倏然睁开眼,深邃的眼眸望着车顶篷,哑声答,“我在。”
徐扣弦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就想喊喊你。”
说完徐扣弦按开了车顶篷的遮挡,邵恩睁着眼,透过天窗望见苍穹。
月明星稀,天空是深蓝色布幕。
“天很蓝。”邵恩应声,所答非问,又闭了目。
他是真的累了,在他人生里经历过太多恶心事,但从来没有应付亲戚这个选项。
因为从前不需要,金月不会他带去,后来没必要,因为在没有亲人。
而现在这局面真的是头一遭,上午吃饭时候有人打趣问徐扣弦,“什么时候要孩子啊?再不生可就年纪大了。”
话很不礼貌。
问的徐扣弦一阵尴尬,又顾忌对方是邵恩亲戚,有口难辩。
不等徐扣弦讲话,邵恩就先回敬了不知道什么关系的长辈一句,“您操心这么多,为什么不自己生个二胎去?”
也不是邵恩有意冲撞,就是徐扣弦本来就他心头那滴血。
有人想伸手碰,或者言语问的时候,心里就有团火,瞬间烧了起来,难以压抑。
长辈也被邵恩问的一愣,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高,拍桌子质问道,“家里是怎么教你的?你是怎么跟长辈讲话呢?”
“请问,您是我什么长辈?”邵恩讥讽的笑了下,眼神一冷,厉声呵斥,“还是您真不知道我身世,白捡个亲戚就当自己了不起了可以拿来教育了?”
席上碰杯的清脆声霎那间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邵恩和这位长辈身上。
邵恩拦着徐扣弦的手紧了紧,她也便跟着定心。
长辈刚想回嘴,就听见邵恩缓慢的扫视了圆桌一圈,语气缓和了些,又讲,“有且只有我爹妈跟我姐还有我爷爷奶奶有资格问候我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接下来怎么过。剩下的在做各位,知道我也不过是个姓名,我认识您也不过是个称呼罢了,谨言慎行,别在不属于自己的领域里指点江山。”
“你这孩……”长辈的“子”还没讲出去。
就被白路打断了,包间里一是安静无声,只剩下白路用筷子砸碗的脆声。
看热闹不嫌弃事大,全场的焦点立刻从邵恩身上移到了白路那边。
本来大家以为白路会管教儿子,没成想,白路开口掷地有声,却是对着长辈去的,“表姑父,岁寻是我跟岁深的儿子,是我岁家的人,徐扣弦是我岁家的媳妇儿,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别人操心。您还是管好您儿子,别再让女方大着肚子找上门讨说法吧。”
话里带刺,溢于言表。
岁深亦接话,挥了挥手,喊邵恩,“小寻,过来坐,不用敬了。”
立场明确,夫妻二人都护着邵恩。
吵架时候基本上是两方势均力敌,或者一方势寡,才有可能争论下去,否则单方面的碾压就没什么意思跟必要了。
岁家是一众亲戚里经济状况跟社会地位最好的,岁家夫妻发了话,被喊叫表姑父的男人即便是再生气,也只能压着火不了了之的喝闷酒。
还没人敢再跟他碰杯,生怕得罪了岁家跟邵恩。
年三十都扛到初七了,出了这种纰漏,没闹大,可心有余悸。
最令徐扣弦愤愤不平的是,这位“表姑父”在散场时候凑过来拍了拍邵恩肩膀,道了句,“苦尽甘来,都过去了。”
一语双关,嘲讽无疑。
徐扣弦歪头甜甜的回了句,“长命百岁,入土为安。”
讲完就拉着邵恩上车,全然不顾表姑父在后面气急跳脚骂娘。
他俩也没能看到白路挽起袖子问表姑父,“你骂谁呢?我们说道说道。”的后续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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