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教室宿舍里，靠窗的桌前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歪着靠在椅背上，一个趴着倒在桌面上，都跟抽了脊梁骨的长虫似的立不起身子。不过他们目光聚焦一致，都放在一个盖紧了软木塞的小小玻璃瓶里，里头亮晶晶闪着红色的沙砾，就像是少年时代，男生女生红着脸手手交传的许愿沙。
戴悦趴得很舒服，对面前这个红沙子也很好奇：“何老师，照你这么说，辅导员也是会邪术的。”
何安：“你心里难道没什么察觉吗？”
戴悦一下直了身子：“当然有，昨天晚上从投胎灵手里逃脱我就觉得很不对劲了，虽然清明节是个邪乎的日子，但是也不至于晚上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游荡吧。”
“而且，就算是昨天晚上是我点背，那只投胎灵正好在拉圾街上和我撞上，那今天辅导员跟我说的话就很不对劲了。他问我你是干什么的，很明显地他知道你的身份，既然知道你的身份，就知道夜路根本就拦不住你，那又为什么派我去呢？”
虽然这些疑惑点被戴悦缕得清楚，但是他仍然猜不出朱珠的目的，只能胡乱猜测：“要么是想除掉我，可是除掉我有什么用？要么就是……”
两人的目光一碰，何安：“别担心，继续说下去。”
戴悦这才说道：“要么就是想借我的死，把你给诬陷了，”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老师，你和朱珠有私仇吗？”
“没有。”
戴悦疑惑：“那他为什么这么做？”
何安不回他，抬手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表，马上要五点了，“我约了人吃饭，你去不去？”
“老师约了朋友？那我跟着去……不太好吧。“
何安点了点头：“确实不太好，那你一个人留在宿舍里？”
何安说得很轻描淡写，戴悦却被这“一个人”给扎了心窝，他一个激灵，立马打了自己的脸：“老师，我跟着你，我脸皮够厚，没事的！”
脸皮什么的有什么要紧？先把命给保住再说。
最终，何安老师带着一个小拖油瓶走出了宿舍楼大门，一路直走，走出了校园门，门口正好地拦住了一辆出租，“麻烦，去南大街。”
南大街算是C市的中心城区了，戴悦对何安的熟稔表示惊讶：“何老师，你是来过C市吗？”
“算是踩过点。”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朝他两望了一眼，眼神里有种不知名的警惕意味。
戴悦心想：千万别把咱们当歹徒分子给送到警局去。于是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C市不算大也不算小，省会城市下面的二级设区市，但大学城基本都设在市郊地区，所以离市中心还是有点距离的。
经历了一长串诡异的沉默之后，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戴悦抢着何安之前付了车钱，打开车门之后，呼吸了好长的一串新鲜空气。可往后一瞧，出租车司机还在原地，偷偷探出几抹警惕的目光。
是不是每个出租车司机，心里都有一个警匪追击的好梦？
戴悦尴尬地拉了拉何安的袖子：“走吧，何老师，别让人家真把咱们给送警局去。”
何安满不在乎：“那挺好。”
“挺好什么呀！我还要不要面子。”
何安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这样在大街上拉我袖子就很有面子？”
显然是没有的，周围人已经投来了一片或考究或欣喜或吃瓜的热切目光，还有几个偷偷拿出手机拍照的。
戴悦立马地甩了手，虚握成拳在嘴边轻咳一声。
何安与他说道：“谁先咳嗽谁心虚。”
戴悦一愣，“怎么的，现在修仙的还看相声啊。”
何安从嗓子里沙沙地“嗯哼”了一声，心情颇好。
戴悦：“老师咱们去哪儿？”
何安回道：“去找警察。”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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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真是去找警察的，不过不是去警局里，而是约在了吃粤菜的避风塘里。
警察已经在卡座上等着了。
这警察姓张，名字叫张平，听着就不像是用心起的，其人长得也不算用心，小眼睛厚嘴唇，也只有一身被晒得棕红的肤色能看出几分生死搏斗的勇气。
张平眼力很好，从他们刚进门时候就注意到了，远远地就从座位上起身，面对面地迎上来，拉着何安的不肯撒手：“何老师您总算来了。”
脸上带着几分疲惫的苦笑。
听了这句称呼，戴悦“啧”得疑惑了一声，“警察同志，何老师也教了你体育？”
这本是一句玩笑，不过张平还真是实在地点了点头：“是啊！”
“……”
张平继续说：“何老师不光教了我体育，还教我语文，抓鬼，布阵，阴阳八卦，五行术数……”
“……”
戴悦木然地鼓了鼓掌：“好厉害。”
三人入了座。
张平直接切入主题：“这次请何老师来C市，就是有一个连环案件需要您的协助。”
何安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筷子，不甚上心地“嗯”了一声。
今天是四月四日，清明节。自今年三月二十六日十天的时间里，C市共发生了三起命案。
第一件，三月二十六日，一个农村外来务工人员刁某离奇地暴尸街头，身上没有一丝致命痕迹，尸检也未从血液和胃部发现致死的药物残留，死因成谜；死者被发现时已经是二十七号凌晨五点十五分，一个家住附近的晨跑大爷发现路中央的尸体，据目击者回忆，尸体眼睛睁得很大，嘴巴也长得很大，那三个窟窿几乎要把整张脸给占据全了，但四肢协调，都安稳地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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