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阶级的爱情游戏确实危险又刺激,但是新鲜劲儿一过,你就对他毫无用处了。灰姑娘出身的戴安娜王妃是查尔斯王子和卡米拉的挡箭牌,可是以你的出身背景,怕是连当挡箭牌的资格都不够。”
他不配。
这样的认知曾经打击的他几近崩溃——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卑微过,他总以为自己跟沈顾阳是平等的,然而这段感情最后送给他的却是卑贱的自我认知。
幸好十年过去了,在泥浆里摸爬滚打到皮糙肉厚的郁之宁,早已经没有当初的脆弱和天真。
他抱起双臂,故作淡定的对沈顾阳的背影说:“沈总,十年不见,您这记性也变差了。我怎么记得……”他吞了口唾沫,将自己突然变得有些颤抖的声音压下去,“半个月前咱俩还裸裎相见过?”
沈顾阳带好眼镜,通过镜子直视了那双红唇片刻,忽而垂下眼帘,像是躲避什么似的,但他依旧平静的说:“是吗?应该是在你的梦里吧!”
郁之宁火冒三丈,一个箭步窜过去,扯住他的胳膊将他扭过来:“别想不认账,你这个混球!”
俯视他的那双眼尾上挑的眸子,满满的都是冰霜。
郁之宁被冻得松开了手。
他刚才怒吼着对峙的勇气,在这样一双凌厉的,威严的,高高在上的眼神下,瞬间蒸发的无影无踪。他条件反射的低下头去,讷讷的嘟囔:“……我,我可是有证据……证明你……你……那个……”
声音越来越低,低到最后连郁之宁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沈顾阳不耐烦的整理自己被郁之宁扯歪的衣物:“我不想听你什么证据不证据的。我还有事,麻烦你让开。”
说着,直接拨开郁之宁的身体走出门外。
郁之宁傻愣愣的僵了一会儿,才转身追上去,再次抓住沈顾阳的衣袖:“不行,你得给我钱!你还没有给我钱!给我钱我就不缠着你了!”
他嚷道。他的假发凌乱的披在身后,高跟鞋也歪歪扭扭。
沈顾阳的眉头在听完他的话后,开始紧紧锁在一起。他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厌恶:“你要多少钱?”
郁之宁一听有戏,马上抬起头来,瞪着圆圆的眼睛说:“五百万。”
沈顾阳眼角一抽:“你菊花镶钻石的?还是贴金的?”
“那……那看在老相识的份儿上,我给你打九五折。”
“放手。”
“九折……八折……七折七折,不能再少了……三折行不行?三折!二点九折……”
沈顾阳难以置信看着郁之宁,看着他极尽卑微的,近乎厚颜无耻的跟自己要钱。他的眼还是那么晶莹剔透,只是沈顾阳在里面找不到十年前那样干净纯粹的宇宙了。
他真是瞧不起他。
沈顾阳一掌甩开他。
郁之宁整个人都跌坐到地上。
沈顾阳冷酷得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一脸妖里妖气的浓妆,更是衬得世俗烟火。当初不染凡尘的人,现在落进污泥里,半点也不知道自爱。
他抿了抿嘴角,解下腕上的手表,施舍似的扔进郁之宁怀里:“最少两百万,拿着花吧。”
他不屑的整理好领带,转身消失在富丽堂皇的回廊。
郁之宁低着头,呆呆的望着怀里的那枚昂贵的手表。
这就是他的嫖资。
两百万的手表。
郁之宁伸出手,大拇指摩挲了一下那钻石表面,笑得灿烂:“有钱了,有钱了!”
眼泪却突然汹涌而出,花了整个妆。
有人走过来,想要扶起这位哭泣的女郎,却都被郁之宁挥开了。
他踉踉跄跄的走出餐厅,走出大门,走到街上,突然觉得自己没力气再站着了。他真是累惨了。
幸好这里人烟稀少,没有那么多车来车往,看他潦倒模样。
他从包里摸出一小瓶白酒,拧开盖子闷头喝下——本来他是要喝酒助胆的,没想到却变成借酒浇愁。
他知道他不配,可是他还是不懂——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当沈顾阳与谢雨菲走出餐厅时,天突然开始下雨了。
那阴沉的颜色,就像沈顾阳今晚的神情。谢雨菲总也猜不懂沈顾阳的心情,时间久了,便只好不去猜。她挽着沈顾阳的臂膀,温柔的贴上去:“亲爱的,让司机走吧,今天我亲自开车送你回去。”
沈顾阳微微颔首。
看似严肃,却有些心不在焉,尤其当他坐上副驾驶,伸手看腕表时,那微微的一愣。谢雨菲也发现了他的异常:“亲爱的,你的表呢?”
沈顾阳应了声:“没戴。”
“可是我记得你刚才……”
“你记错了。”
“……哦。”谢雨菲发动车,缓缓的拐出停车场。
狂风暴雨,街边的绿植凌乱的摇摆。豆大的雨打在车窗上,啪啪作响。
谢雨菲一边柔声细语的,自顾自的说话,一边盯着前方有些模糊的路。沈顾阳在一边只是僵着一张脸。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是在专门等她似的,恰巧站在车头前!谢雨菲心中一惊,马上踩了刹车!幸亏她刚从停车场出来,速度完全没有提起来,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她气得大按喇叭:“喂,搞什么!?”
那影子却一摇一晃的赤着脚走过来——一头白发,一身黑裙,全部被打湿,黏在身上。这五官模糊的人大约是喝醉了,步态非常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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