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他早该想到的…李赫从昏沉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绝非在宫中而是在一间似曾来过的草房，再见到那明明初次见面却像是早就结下深仇大恨的男人，脑袋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披头散发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衣，这时正借着油灯的昏黄微光翻阅这什么。
“你醒了。”海瑞从书中抬起头，正好迎上李赫那满含愤恨的眼睛，不禁生了些好奇。
这位四王子的反应倒像是早就知道了他是谁，可怎么会？他才九岁啊。
“你认识我？”
李赫别开了视线没有吭声。他父王李现还是将他送到了守护鬼的面前，正如他梦境里所经历的一样。上使大人已经被他勾起了兴趣，一位受关注的王子突然失踪必定会被上使大人察觉，李现选择在这时将他从张越泽眼前挪走，看来李现已经没在顾忌这位上国来的大人…
若再加上守护鬼…看来李现此次所求的不仅仅是世子册立，更是不甘心称王想要称皇了吧。
李赫冷笑一声，随后就被海瑞捏着脸颊被迫与对视，“有趣。”有意思，本应天真烂漫的脸上居然会露出这样一副表情，这孩子都知道些什么？
“赫王子，你知道我是谁。”海瑞苍白的面孔被烛火映得泛黄，眉睫在脸上投印的影子随着摇曳的烛火而摆动，让他看起来显得阴暗可怖。守护鬼捏着孩童细嫩的脸颊，望向李赫的眼眸毫不掩饰地变得通红。
“怎么，你想杀了我？”
令海瑞意外的是这孩子居然完全没有被吓到，反而承认了，直接得让他都愣了一会。脸上笑意更深，海瑞松开了手下捏着的**，“这倒不会，怎么说也是王的孩子。”
“你可愿意拜我为师？”海瑞突然来了兴趣。成为守护鬼，对这孩子来说可比变成食物好的多，而且没有人能比王族吸血鬼更有资格做这国家真正的主人。
一个被吸血鬼把持的国家，海瑞很期待。
“不，”李赫冷笑一声。
海瑞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的双眼中有着几乎要冲破眼眶的恨意，甚至明确地将目标指向了他，眼中翻涌的情绪甚至浓烈得连他都感觉到了一丝威胁。
“我不想变成你这样吃人血的怪物。”
“怪物？很好，你胆子很大。”海瑞轻而易举地拎着李赫的衣襟将他提到半空，常年不受重视的四王子甚至比同龄人都要羸弱得多，那些挣扎在海瑞眼中不过是徒劳的无用功，“你可知道你父王为什么要将你送到我这里来？你们李家的江山就是由你口中的怪物保下的，是你们李家人在奉养着我、是你父王希望你变成像我这样的怪物。”
“同为王子，为什么偏偏是你？因为你在你父王心中根本没有培养的价值，倒不如将你变成我这样的怪物来拱卫他屁股底下的王位。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废物利用。”
纵使李赫在梦境的启示下猜想过父王将他交给海瑞的缘由、纵使他已经对此有了些心理准备，可面对这么一番直白得几乎是将残忍的真相尽数剖开摆在他面前的话语，九岁的李赫一下子就被冲击得将近精神崩溃。
“不会的…不会的…”梦境、真实，相互交缠的两段记忆似真似假地交替，李赫喃喃地重复念叨着一句话，双目失焦。
一声极轻的树枝折断声瞬间吸引了海瑞的注意，没想到他不过是一时将注意力集中在这小子身上，这就有人靠近了他的居所。
想到刚刚与李赫说起的内容，被有心人听到之后都极易让他甚至让整个朝鲜都陷入困境。吸血鬼是朝鲜王室的秘密，他必须保护得严严实实用来助力朝鲜称皇称帝的野心。
海瑞将李赫打晕扔在屋内任其自生自灭，自己闪身而出跃上茅顶在树林间搜索那位不速之客。张越泽还未能走出那一圈简陋的竹制围栏，就被人从身后一把钳制住了脖颈！
“找到了。”
骑射考校后的第二日是考校经义策论的日子，地点仍是昨日的论道堂。李王没有亲自前来，于是张越泽就坐上了首位，而那些被李王派来的堂上官们分坐下方。一身青衣鹭鸶袍的张越泽反倒坐到了三品以上的红衣堂上官的上头，这种景象也只有在上国派使的时候才能见到。
“四王子呢？”
“回大人，四王子不过九岁，未学策论，况且身体有疾……”
“昨日本官见他还好好的，今日连八王子都到了场，唯独不见四王子身影，怕是不妥吧？”
张越泽不顾劝阻执意停了白天的考校，又在逼问暗探中得知四王子被李王送到了深山，这才踏着夜色连近侍都一人未带就急急追了过来，他真的是为了那李赫冲昏了头。
面前这人披头散发蓄着胡子，长相与普通人无异脸色却是异于常人的苍白。脖颈处传来的大力钳制让张越泽难以呼吸，面色已经憋得发紫，双手扒着那人的手指用尽全力却不能将其掰开分毫。
缺氧让张越泽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他听不懂海瑞在他耳旁说了句什么，只隐约感觉到后颈一痛，便双手无力垂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既然你送上门来，就做那孩子的第一只猎物吧……”
张越泽死了。
李赫依旧成了吸血鬼，如同梦境里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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