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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下论学(十) 1/3

二程的洛学想将人人都养成圣人, 从道德教化来讲,这个目标定得没错。

但是,没有考虑到人性。

名可秀认为,必须将人性与天性分开,人性是人性, 天性是天性。

《中庸》的第一句话就讲:“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 修道之谓教。”

人性的来源, 自然的禀赋,这个就是“性”。

这个“性”就是天性。

人的天性是纯净的,就如一张白纸,可以说是至真,因为没有虚假;可以说是至善, 因为没有邪恶;可以说是至美,因为没有不美。

所以,孔子认为,人的天性是干净的。

名可秀认同孔子的观点。

那么人性呢?

孔子之后的儒家在“人性”上分为两派, 一派是思孟派, 即子思和孟子为代表的儒家学统,他们认为:人性本来是至善的,不坏的;坏是后天搞坏的。另一派则是荀子为首的儒家学统, 认为人性是恶的。

二程是思孟派, 从性善派的这个思想来看《中庸》:“天命之谓性”, 这个性是本来干净的、纯洁的、善良的、无私的, 总而言之,至真、至善、至美。名可秀认为,这种解释不算错,没有善恶概念的“纯善”也可以归为至善;但是,错在将这个“天性”等同于“人性”。

于是,性善派儒家讲天人合一,其中的一个要点即是将天性和人性等同,认为:人性后来出现恶,就是脱离了天性,所以要修道德,就是要回归到天性,故谓之“天人合一”。

在这一点上,名可秀可以说与性善派的儒家——包括二程在内——就有了分歧。

她在稷下论讲时道:人的天性是干净的,因为干净,所以婴儿不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可以是纯真的善良,也可以是纯真的残忍。就正如天道,视万物都如刍狗,可以说它是至仁——对万物一视同仁;也可以说它是至不仁——视人如刍狗。

所以,人的自然禀性如天道,故曰“天性”。

但是,人之所以成为人,必是要具有人性。

而人性,天然的带了自私的一面。

因为是人的性,那就不是草木性,动物性,对草木动物能与人一样吗?就比如为了保护树木的生命,不允许穷苦百姓伐木为薪,这叫有天性,但是不讲人性了。

我们儒家如果不承认人性中的私,硬要将人性还原成干净无私的天性,那么天性之下,万物皆同。一只猫和你母亲同时掉入了河,因为猫离你近,你先救了猫——万物一视同仁嘛,这是天性。老虎因为饥饿要吃你的父母,不让它吃,老虎饿死了,让它吃,父母死了?怎么办?或者你牺牲一下,效法佛祖的割肉饲鹰?但是下一回老虎还是要吃你父母怎么办?没办法呀,这老虎它饿是天性的本能啊,又没人给它说要有感恩的人性啊。

学子们都哄然大笑起来。

让人们都回到这样的天性,愿意吗?

学子们纷纷摇头。

况且,天性也不都是那么好的,名可秀继续道:婴儿饿了张嘴就要吃,它不会克制,也不会体恤母亲有没有奶水,因为这是出自身体本能的自然禀性,是天性。只有后天教以人性,“它”才会知道什么是体恤,什么是孝道,才能成为人。

所以,我们领悟孔子的儒学,如果在人性和天性上理解不正确,错误地将人性等同于天性,那么世界观就已经错了,建立在这个世界观上面阐发出来的方法论,也将把人引向谬途——一条在现实中不可能到达终点的道路。

名可秀接下来讲第二句,什么是“率性之谓道”?

“率”读“索”音,古字义是“直”。

“率性”就是直道而行,不歪曲。也就是直心。什么是直心?就是没有加坏的观念污染的,是纯洁的、天然的,这个就是道。

所以,依从人性中的至善之心而行,这就是“率性之谓道”。

《三字经》的首句就讲:“人之初,性本善。”这个性是指人性,不是指天性。

孔子从不宣讲性善还是性恶,因为在孔子眼中,这个性是“天性”,天性无谓善恶。因为天性是自然禀性,是纯净的。可以说天性是至善的,因为没有恶;也可以说天性是无善的,因为没有善的概念。

但是身为人来讲,人性之初是至善的。因为这是人类最初的纯洁美好,而“至善”是人性能够构建的基石。所以,人之初,性本善——这是人性的要求,也是人类能够团结、从而能在野兽横行的恶劣的大自然中生存下来的基石。

所以,孟子的性善论,应该是理解成“人之初的纯净至善”,理解成人性中是有善的存在,所以人间有仁、有爱。荀子的性恶论也不指人性就是恶的,而是因为人的天性中就带有吃、喝的欲望,荀子以“性,恶也”提醒人们人性中有私,后天受污染有恶,所以必须用法律的强制手段去约束人的私欲、恶念。

故而,《中庸》说“率性之谓道”,意思就是讲:不加上后天的心思,不加上后天的染污,直道而行,这就合于道了。也就是合于人性之初的至善了。

《中庸》的修道就是要人们去掉这些后天的私恶污染,回到人性之初的至善。

二程认为是回到天性的至净至纯至真至无私,这就是“存天理,去人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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