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垂着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他拿起他的手,给他看两人手指的对戒:“我亲自设计的,里面还刻着我们的名字,你看,你看。”
得不到回应,他无力地把头埋进他腿间,问他:“你恨我吗?”
“恨。”昔年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江潭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他能感觉到,昔年真的很爱他,但那爱里又掺杂着微妙的恨意,恨意总伴随着爱出现,爱是真的爱,恨也是真的恨。
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接受,江潭瓮声瓮气地回他:“你不准恨我,你凭什么恨我。”
昔年轻轻吐了一口气,最后一片花瓣凋零。
他绝望地说:“江潭,你天生金贵。所以你永远不会懂那种自卑的感觉,我什么都有其实又什么都没有,我的全部都是刘老头给的,其他的都是我这双手拼出来的。你一出生就在终点,而我被甩在最后面。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信息素,我们甚至一生都不会有交集,你甚至也不会因为信息素的影响,此时此刻就轻易承认是真的喜欢我。“
“江潭,我比你清楚,横看竖看,剖看来看,你和我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不是一种人。”
”所以你凭什么瞧不起我。凭什么你可以瞧不起我,我就不能瞧不起你?我仇富,我恨所有比我过得顺风顺水的人,我在帮年迈的客人刷恶心的马桶的时候,你坐在最高级的酒店吃饭。我凭什么不能恨你?
“我在你花园孤单地和花说话的时候,你亲手给未婚妻戴上了婚戒。我为什么不能恨你?”
仿佛被人伸手打了一巴掌,江潭捂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昔年也开不了口了,失语症慢慢发作,他后来的几天都没有再说话。
他不说话,江潭就抱着他一个劲地说,一字一句带着他回忆从前。
初见、书店打架、阳台烧烤、研究院做测试、第一次陪睡、第一次小分离、第一次吻、第一次牵手、第一次sex、第一次心动,沙发里的拥抱,胸膛贴着胸膛的心跳,月光下的舞蹈,天文望远镜里的星星,每个夜晚的梦,浴室的两只牙刷。草地上的吻,背后的蓝天,海边的风,昔年每一次的告白。
他都记得,他都亲自体验过,他都被昔年的可爱和纯真感动过。
昔年不开口,他学习做木耳炒鸡蛋,每天三餐都做,盼他能吃一口。
一颗已经碎掉的心像木耳干一样被温水泡发,然后和鸡蛋一起,冷在两人不能交汇的视线之中。
昔年被他关了整整一个月,178的个子,瘦到只有一百零八斤。
吃什么吐什么,无人照看花园里的花,它们陪他一起枯萎。
一个月以来,江潭说的话比他这辈子说的都还多,他把昔年抱在怀里,吻他的后颈,温柔地哄他:
“要去看看院子里的花儿吗?你不管,它们都枯萎了。”
“记不记得我们一起看过的星星?还记得β Aquarii的视星等吗?”
像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江潭看着远处的风景,笑着说:“刚开始的时候你还哭着说自己做饭不好吃呢,现在我一天不吃你做的饭就难受。”
“还有,你还天天在我跟前唱那个幻期颐呢,宝宝,一百年还有那么长,你总不能一直这样。”
"婚后我们就出国旅行,我和她说好了,做试管就行了,没必要同床共枕,只有我们俩是真的,我只让你睡,好不好?"
"等我婚礼结束我马上带你走,我们像从前那样开心好不好?"
"所以你要不要朝我笑一笑,宝宝,朝我笑一笑。"
昔年没有再回答。两个人只是坐着,交织的信息素明明正在随念想流淌。而他却背对自己关上门,任由载橱的爱和恨肆意翻滚,任由它们打碎平静生活最后的杯和盏。破碎的声音像一快生锈的铁片,生生刮走了他对他的有效思念。
“柳昔年,邓让让,我爱你。”
江潭捂着脸,痛苦地承认。
昔年咀嚼着他的话,邓让让,两个让,是让开的让,是让步的让。
让开的是命运,让步的是人生。
“江潭,放过我吧。”
“你的这句爱,太晚了,我不信了。”
江潭抬起头,眼里噙着泪水,他用力捏着昔年的脸,逼他看自己。
“柳昔年,你哭啊。”
“哭啊。”
他再也不肯哭了。
只用有些放松又有些疲惫的语气,皱着眉说:“江潭,我没有力气了,我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算了吧,都算了吧。”
五月底,江潭遣散了所有保镖放他自由。他站在玄关跟昔年再见,只两年,一切回到起点,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明明站得笔直,却颓丧到极致。他说:“最后给我一个笑容吧。”
昔年转身,给了他一个最灿烂的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是他认识他以来看到的,最灿烂的笑容,不带一丝感情又不掺一丝杂质,是那样无害、那样可爱,那样生动。
让他堪堪流下泪来。
一如两年前一样,他站在阳台看他一个人下山。
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他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哭了出来。
“年年,真想,再跟你看一次海啊。”
六月初,江家大少爷小江总与秦氏千金秦安南大婚,接新娘的布加迪和林肯排了好长一条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