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更是难得坦诚示好, 都死过一次，他二人过往恩仇便也一笔勾销吧。
“那么些人因我与他的争斗而殒命伤亲, 我二人现下倒化干戈为玉帛。”胤礽叹了一声, “可算凉薄？”
雅尔江阿连连摇头，道：“时也, 运也，命也。各有所求，各得其所。更何况，世人皆凉薄。”
胤礽点头道：“你这么说, 我心里舒服多了。”
雅尔江阿听得出胤礽语中的玩笑之意, 忍下笑意, 转了话题：“雍亲王先前做的那些事儿, 皇上叫人抹平了。”
“皇上倒是学会疼儿子了，不过这可得等他都查清楚了，才成。”胤礽嗤笑一声，“老十是个聪明的, 老九听老十的，老八惯于谨慎小心, 几个小的有心无力, 不想叫人先捅出来，皇上得先镇住那两家。”
雅尔江阿想了想, 道：“不能亲手刃敌, 着实可惜！”
“冤孽天收, 还不够痛快？”胤礽卷了书册敲了敲雅尔江阿的手臂, 道，“你那箱字画的单子呢，给我瞧瞧？”
弘晰送了胤祉和弘昉离开，回来就见胤礽与雅尔江阿正品评字画，心里那点儿怨念翻腾一圈，方才被死死按下，定了心去听两位长辈的争论。
胤礽难得尽兴，抬手接了茶饮过半盏，方才抬眸去看弘晰，笑道：“回来了。”
弘晰挨着人坐下，轻声道：“三叔瞧见我给弘昉的药，很惊讶。”
“那药丸，是诚郡王制来送我的，药罐没换过，方子也没换。”胤礽语声平淡，转头去看雅尔江阿，“你刚才说有什么有趣事儿来着？”
不是说好晚膳的时候再说么？雅尔江阿瞪了胤礽一眼，略想了想，便道：“李德全告老还乡之前，曾往浣衣局去了一趟，而后浣衣局换了好些人。”
“我记得那时候去上驷院传旨的人，就不是李总管了。”胤礽叹了口气，道，“浣衣局里头，他是去传皇上的什么旨意？”
“十八阿哥夭亡，我查着的是吃用上的差错。”雅尔江阿看着胤礽，慢慢道，“弘晋骑的惊马，也吃错了东西。”
弘晰面色铁青：他身边竟还有背主之人！
胤礽抬手按住弘晰的手，轻声道：“包衣？”
雅尔江阿不语，只是轻轻颔首。
胤礽闭了闭眼，道：“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消息。”
“这不是刚刚听说魏珠出宫，想起人师公了么？”雅尔江阿辩解一句，顿了顿，方道，“十三阿哥与雍亲王兄弟情深，这一回竟没有求着来侍奉，外头传着十三侠王忍辱负重呢。”
“这个还算有趣，不知老十会如何找算回去。”胤礽应了一句，看向弘晰，道，“宫外可有什么消息？”
“皇上有旨：九贝勒入理藩院当差，敦郡王转去户部当差。”弘晰想了想，又道，“雍亲王府那个姓戴的谋士，从葫芦腰胡同搬出来了，直接搬进了十三阿哥府。”
雅尔江阿叹笑连连：“理藩院，倒是适合九贝勒，那小子别的本事不够，西洋话倒是学的有模有样。”
胤礽抬眸去看盯着他笑的人，道：“你这几日心情不错。”总冲着他笑，这回又是何事叫人发笑？
“我记着教九贝勒的传教士，都是被你请进上书房的。”雅尔江阿慢慢收住了笑，道，“我现在算有点儿信这天道因果了。”
弘晰想起他阿玛曾同皇上争吵商税一事，暗暗叹口气：瞧瞧那些藩国的民俗风貌，这是他阿玛想要做成的事儿，他就不好给人添堵了。
胤礽也想起他曾与康熙的争执，自嘲一笑，问道：“皇上怎么想起来要把舍出去的银子挣回来了？”
“许是户部亏空实在太过了。”弘晰笑了笑，道，“雍亲王日后得养着了，户部还得有人主持，皇上要量才而用，说要看户部的册子，我叫人把亏空的最厉害的册子放在最上头了。”
“很好。”胤礽想了想，道，“弘晰，内务府可用之人的名册给十五一份。雅尔江阿，你觉得得用的人，也给人透个底。”
雅尔江阿斜了胤礽一眼，道：“您可真大方！”
“不大方的话，这些人明儿个就不定是在哪儿当差了。”胤礽抬手揉了揉额头，又道，“宫里头那些暗里的争斗，皇上都清楚，受人指使与私心谋算，皇上忍不了后者，这回阴差阳错逮着了对皇家儿孙动手的把柄，皇亲贵戚，不仅要自证清白，还要自查宅院，无人会出声质疑，这般时机，皇上不会放过。”
“都听你的。”雅尔江阿伸手覆上胤礽额头，轻声道，“你且歇息片刻，待消息打听全了，再琢磨以后。”
胤礽顺着人手上的力道躺倒在软榻上，道：“你们也都歇歇，日后有得忙。”
雅尔江阿昨晚睡得不错，现下实在不困，见弘晰对他示意，便起身跟了出去。
出了门，再三叮嘱过何良去屋里守着人，雅尔江阿方才放心的去了隔壁居室。
叔侄二人隔桌对坐，弘晰开门见山的问道：“王叔，何玉柱是几时背叛的阿玛？”
雅尔江阿瞧着弘晰笑，道：“何玉柱是李德全的徒弟，是皇上吩咐李德全特特教出来给二哥的，这回也是人不要命的闯出咸安宫报信，怎么着也落不得叛主的罪名。”
弘晰怔了怔，道：“可阿玛那般信他……”
“但怀里揣着办差事的玉珏的，是何良和刘玉，还有替弘晋垫了命的陈顺。”雅尔江阿轻声道，“何玉柱也对得起二哥，该传的话，他都传了，不该传的，人都自动自觉的避了去。宫里头的事儿，皇上想，就全都会知道，你说他图什么？”
也是身不由己。弘晰长长叹了一声，道：“王叔可知我身边何人叛主，害了弘晋？”
“不急不急，照着你阿玛的猜测，你只管看着，不出一月，便可知晓。”雅尔江阿见着人皱了眉，笑道，“弘晰，世事无常，不可求万事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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