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健康而平静。
距那次在海边看日出已经又过了一段时日。
悲伤,怨恨的……怎么说呢?一个人的情绪是无法在没有回应的情况下持续很久的。不可能毫无理由一直哭个不停,也不可能从此不能笑出来。事实上,感觉自己到达一个极限以后,所有的情绪就爆发然后戛然而止了。
我好象站在传说中的哭墙前面,对着太阳不停地掉眼泪,毫不相关的各种各样的悲伤的事因为某种联系彼此勾连出来。离开家的悲伤,瞬间失去所有人的痛苦,这两年来踽踽独行的寂寞,自以为是的欺骗自己,那些看着好用实际上半点帮助也没有的能力,连那些在别人面前不值一提习念上的小小挫折,手指上的淡淡疤痕,我都悲戚得有如巨大伤害。自制,骄傲,倔强,一层一层的被太阳融化掉,我像一个毫无建树贪婪无度的初生婴儿,蜷缩着抱紧自己任性的一直哭:欠我的,欠我的,全部全部都是欠了我的。
历数完所有人的罪状,世界对我的亏欠,泪水就慢慢止住了。感觉呆呆的,我看着天空,天地间就剩下我和太阳太阳和我了。抽掉所有溢满的悲伤,重新变得空荡荡的部分获得了平静。
有些东西变得不那么清楚了,伤疤好了,人就记不清原先的痛楚。那些东西失去了原本的实质上的内容,抽象成了一段记忆中的符号。而始终鲜明的重播的景象却是另外一种和我哭泣的完全相反的东西。
我只记得李斯特耐心的指导。我只记得贪婪岛上辛苦却愉快的生活。我只记得云古一次两次的劝说。我只记得雷欧力固执的不用猎人证。我只记得揍敌客一家的家族之爱。我只记得酷拉皮卡舍不得小杰奇牙。我只记得旅团的纤细有强韧如同蛛丝般的关系。
实际上,我只记得飞坦了。
飞坦在对战中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给我留下看似严重却可以不留后遗症的伤。
飞坦带我参加慈善拍卖会。
飞坦讨厌我说谎。
飞坦送给我的贝里刀。
飞坦在流星街暗中指点我实战。
飞坦救过我。
飞坦拿走了我感兴趣正想要看的书,他拿去看了。
飞坦陪我喝茶聊天。
飞坦听我说话。
飞坦在雨中与我擦肩而过,然后他为我准备了热水,买了替换的衣服。
……
我悲伤只因为我喜欢飞坦不止一点点。
夜色尚且凝重,盘腿坐在船的最前面,我等待着破晓得那一刻。
“葛楚小姐自那天起似乎就迷上日出了。”船舱里面有人也爬上了甲板。
我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视旁人,但是这不代表旁人不存在。出于某些原因,那个旁人恰好就是旅团团长的库洛洛•鲁西鲁先生。
我和库洛洛的海上旅行到今天也是第三天了。负责领航的是我,操纵船只的是她。我才不知道什么精度纬度,我只能辨认星空下的准确位置,信我也好不信也好,他只能由得我慢慢指路。
“只有晚上才能领航啊,顺便看个日出而已。”我伸了个懒腰,“一旦太阳出来了,能做的事也就只有窝回去睡觉了。”
库洛洛用手搭在额前,微微眯起了眼睛:“话虽如此,你身上却突然有了奇怪的地方。”
“……”我知道他说的奇怪的地方是什么。
那天的后来,我表现的就像一朵向日葵。直到伊耳谜丢了件衣服严严实实的罩在我头上:“还看得见吗?”
“很黑。什么都看不见。”
“现在呢?衣服的下摆微微透进一线光。”
“看见了。颜色看得出来。衣服是红色的……是伊耳谜你的衣服。”
“眼前有固定位置亮斑或是看不见的区域吗?”
“没有,视野里很清楚。”
“眼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啊。”
伊耳谜拿走衣服以后,喃喃自语般用疑惑的语气问我:“这个方面应该不是锻炼就能锻炼得出来的吧?”
什么特别的事也没有发生过,只不过我可以毫无顾忌的凝视太阳了。别人做不到,人类做不到,生物便做不到,我违反了生物生理上关于光学信号的转换中化学物质变化的原则。
这种奇怪太渺小了,简直不屑一顾。再怎么看太阳,也和以前匆匆瞥向天空中的那一眼一样,太阳并没有被我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明亮依旧明亮,温暖依旧温暖,只是我不用本能的躲开光线的强烈刺激了。
“大概是现在或是以后新多了一个看太阳的能力吧。”我不以为然的回答库洛洛。
“看太阳的能力?”库洛洛几乎是要轻笑出声了,我听得出他压抑过的声音,“葛楚小姐好像全部是些奇怪的能力。”
“没错没错,净是些奇怪的能力。”身为强化系,能力有两……目前来说有三项。然而全部都是诡异的能力。我不像小杰或是奇牙,或者是其他厉害的念能力者那样,慎重而仔细的选择培养自己的能力。我所拥有的那些东西,几乎可以说是“一蹴而就”。我连选择的意识都还没有,它们就已经存在了。
云古的说法是,因为我强化的是人与人之间气息感应的方面。所以我的气对自己潜在的心意非常敏感。于是现在,终于敏感到了想看太阳就能培养看太阳的能力的地步了?所剩无几的天赋——如果我有这种东西——我正在挥霍它。连库洛洛似乎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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