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擂之上仿佛刮起了割骨寒风,每一招每一式,不带丝毫感情,又仿佛带着春雨都化不开的仇恨。这剑意最是伤人。所以,无尽剑意落在武擂周边透明的结界上,只起了一层层涟漪,没有落在万剑一的身上,却让他的心都在滴血。
宋清的父亲最爱万剑一不爱他,为了万剑一而带上他一起颠沛流离,就连下山时,都是把宝物交到了万剑一的手里……
万剑一觉得自己很惨,全天下都欠他的,他还觉得,一辈子都还不清宋清的。
他知道宋清在愤怒什么,从小他就知道。所以他很调皮,很惰怠修行,希望师父注意到刻苦努力、言听计从的师兄,结果却事与愿违。
一个儿子得不到父亲的爱,还眼睁睁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落入别人的口袋,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万剑一的心理是扭曲变态的,因为他经历了世间的最残酷,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复仇,为此,他可以是疯子傻子,也可以是流氓,还可以充当一个正人君子。他的世界观并不是完全崩溃的,因为师父给予的无条件的关爱,所以在某些时候,他很懂得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对于宋清,他从来没有恨过。就算那次面对雪兽,宋清头也不回地逃跑,他也恨不起来,只是心里头会有一丝苦意。
“万剑一。”
“嗯?”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对不起你!”
万剑一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却道:“我恐怕要对不起你了。”
这一次,他终于不再一味躲避,面对涛涛剑势,他一掌拍下,并不显得如何高深,就如拂去将要落在身上的尘埃,便轻松破去了宋清的攻势,余力再进,印在他的胸膛上,把他逼出了擂台。
天上划出一道弧线,噗通一声,宋清狼狈落地。
“承让!”
“接下来的比试,我弃权。”宋清并不理会嘴角溢出的血迹,虽不甘心,却也不再愤怒,平静道:“五十年后?”
“只要我能活到那时候。”
宋清离去,人群中传出一阵唏嘘。宋清也是一代天骄,可自此之后,只能活在万剑一的阴影下。
“万师弟,请赐教!”话未落,人先至。周天正背着重剑,瞬移般出现在万剑一对面,没几个人能看清他刚才的动作。人们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都不再纠结于武擂上的规则,只专注于战斗本身。因为人们敏锐地意识到,从今天万剑一登台起,这场较量的高潮已经到来!
“不敢当!”万剑一强忍住没再去看宋清,右手伸出,摆出请的姿势,以示郑重。
周天正上台虽急,但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静静看着万剑一,眼神中掺杂着落寞,开口道“从你身上,我依稀能看到当年楚师兄的风采!同样的年龄,你的进境已不比他弱多少。”这其实是对万剑一莫高的赞誉,楚天阔一直被视为蜀山之宝,在整个修行界都声名赫赫,能让周天正把他们去比较,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不知多少人因为他的这些话,对万剑一又看重了几分。
万剑一心旌一震,道“我连番奇遇才修得如今道果,楚师兄才是真正的天才!待将来我足够强大,必要和他战上一场!”
周天正摇摇头,铁血之意渐起,整个会武峰都好像受到影响,刮起凛冽萧风!他背后的重剑也在挣动,对这一场表现出极度的渴望。“你没有机会了,因为……大师兄,死了!”
铮的一声,笨重的钝剑发出嘹亮的剑鸣,不知是被剑鸣所慑,还是被刚才他的话语所惊,所有人都呆住了……传说中神话一般的人物,死了?这怎么可能!那可是楚天阔,是不败的神话!
“唉……”九峰峰主以及早先就得到消息的各位长老都神情黯然,楚天阔可是被认为最有希望的成仙之人,结果就如此陨落。掌教杜峰得知这个消息后,连连喷出七口血,伤势急剧恶化,这才不得不选择立刻闭关。
“二师兄终于要用辟邪剑法了!”
“除了大师兄,谁还有资格领教辟邪剑法?万剑一确实绝非等闲!”
蜀山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长老以下,实力最强者为长!楚天阔这个大师兄的称号,已有三十三年!
狂风骤起,动了所有人的发丝,不知多少人垂泪而下。这何异于晴天霹雳!
万剑一没有见过楚天阔,倒是不止一次听说过。他不多的感情只给了寥寥数人,此时却因为这素未谋面的大师兄而不自主的感伤,兴许是被气氛所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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